八月是整個城市最熱的月份。
陰天下雨的時候潮濕悶熱,整個穹頂像一個巨大的蒸籠,把整座城市籠罩其中,人如蒸籠裏的螞蟻,逃不過也躲不開。
不下雨的時候多是高溫酷暑,毒辣的太陽曬得樹葉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行人也變得因焦躁而行色匆匆。
宋遠棠大多數時候是行色匆忙人潮中的其中一個,穿梭在家與地鐵與工作地點之間。
偏他的工作性質要求,上班的時候不能穿休閑衫和短褲,於是每天隻能穿著長袖襯衣和西褲去酒店,必要的時候還需著正裝,一身的汗起了又落,落了又起,折騰了沒兩天就熱感冒了。
他自己沒有察覺,隻當是吹多了空調,還是晚上賀尹遲來接他下班的時候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宋遠棠下意識否認,說沒有吧。賀尹遲探了下他的額頭,不算很燙,但絕對是發著低燒的,估計連宋遠棠自己都不清楚燒了多久了。
“有點發燒,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賀尹遲開車打算在前麵掉頭去醫院。
宋遠棠想了想,“嗓子有點難受。”
白天忙的時候不覺得什麼,現在閑下來,被他這麼一說確實感覺頭有點昏沉。而且最近身體疲乏無力,他還以為是這兩天酒店太忙的緣故。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對工作總是要親力親為不肯鬆懈,賀尹遲早就知道這一點,多少有些無奈。
“酒店最近很忙吧,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嗯?”
被他拆穿的宋遠棠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本來就發著低燒的原因,他的臉頰泛著一層輕微的紅。
賀尹遲道,“宋遠棠,你得照顧好自己。要是照顧不好,那隻好……”
前麵忽然有輛車超過來,賀尹遲急忙往右打了方向,蹭著綠化帶開過去。他心神都集中在駕駛上,下麵的話也沒說完,緊抿嘴唇,眉間有怒氣,暗罵了一聲。
要不是係著安全帶,那一下急轉兩人都被甩出去了。宋遠棠同樣驚魂未定,“沒事吧?”
賀尹遲擺正方向說,“估計右邊擦了點漆。”
等過了這段車多的路,宋遠棠才想起他剛才沒說完的話。他看著對方,賀尹遲的頭發比原來長了些,有幾根垂在耳邊。
“隻好怎樣?”
賀尹遲回望了他一眼,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笑起來,“隻好來幫你照顧了。”
宋遠棠想了不想便開口,“那你來吧。”
說完連他自己都愣了下,可說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了。
好在賀尹遲沒有讓他陷入尷尬境地,空出來右手去握宋遠棠放在大腿上的手,手指緊扣著,“好。”
明明做過比這親密千倍萬倍的事,但都沒有此時十指相扣讓宋遠棠更加臉紅心跳。似乎十根指頭都連著心跳,一下一下跳動著,與賀尹遲的一起。
反應過來他又想抽回去手,賀尹遲卻握得很緊,見他不老實,佯裝不悅地皺起眉頭,“你已經是我的了,不帶後悔的。”
宋遠棠整個人是暈暈乎乎的,隻好讓他握著。
因為賀尹遲的話,他整個人反應都慢了半拍,等過了個路口,才察覺出來這不是回去的路。
“去哪裏啊?”因為整個人無力,他說話也是輕柔的。
賀尹遲說,“醫院。”
宋遠棠說不上來討厭醫院,但肯定不會是喜歡的,從小到大他很少住院,最多是去小診所掛個吊針,所以多少有點抵觸。
“去前麵的藥房買點藥就行了。”他記得前麵的路口有個二十四小時的藥房。
“還是去讓醫生看一下吧。”賀尹遲不放心。
最終還是去了醫院,排隊檢查許久,醫生說要給打點滴,好得快,宋遠棠卻說什麼也不肯掛點滴。
賀尹遲看現在已經挺晚了,說不想掛就不掛了吧。他記得宋遠棠怕疼,手背上又瘦得沒有多少肉,青紫色的筋脈凸出,血管倒是很好找,隻是一針戳下去他舍不得。
於是隻拿了兩盒藥,醫生囑咐按時吃,好好休息,宋遠棠吸著鼻子乖乖點頭。
回去的路上他沒怎麼說話,大概是覺出來難受了,一路靠在車窗上好像睡著了。賀尹遲把自己放在後座上的外套拿過來,搭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