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儷眼裏有淚光,卻沒說出來。她冷靜了幾秒,“反正我不同意你搬出去住。”
她的態度很強硬,宋遠棠同樣堅持,他站起來,“我已經決定了,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
“我說不許!”宋曉儷猛地拍了下桌子,飯桌上的碗都顫了顫,“你就這麼上趕著給別人送啊?!”
宋遠棠轉頭看她,嘴裏呢喃,“什麼……”
“別以為媽老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宋曉儷抖著嘴唇,臉色發紫。
宋遠棠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謊言早已經被母親看穿,可憐他還那樣用一個謊話圓另一個謊。
“……您知道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宋曉儷顫抖著說不出話。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可是能欺騙自己多久呢?早晚是要麵對的。
她以為裝作看不見就不存在,不去拆穿編造的理由就能維持住表麵的和平,可到頭來兒子還是要離開她。
過了良久,她苦苦掙紮,“……你怎麼會喜歡個男人啊。棠棠,你沒有喜歡過女孩子嗎?上次媽媽讓你去見的那個女孩,你去見見好不好?萬一……”
宋遠棠打斷她,“沒有萬一,我不會喜歡任何人,除了他。我不會去見別的女孩兒,以後也不會結婚。”
啪——
宋曉儷一個耳光扇在他臉上,宋遠棠耳邊一陣轟鳴,扶著桌子才勉強站穩,臉上立刻浮起了紅腫。
從小到大,沒人打過他一下,宋曉儷雖然管教得嚴,但從來沒有動過手。這一巴掌不僅他傻了,連宋曉儷自己也傻住了。
可是她是要強的人,骨子裏的好強讓她不會低頭認錯。
最終不歡而散,宋遠棠收拾好桌碗,默默回房間收拾東西。
到了第二天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消,賀尹遲來接他的時候看見了,拇指在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下,心疼又小心,問他怎麼回事。
右臉一碰還是火辣辣的疼,“我媽不同意我搬出來。”
“所以就打了你?”賀尹遲皺眉,十分不讚同。
宋遠棠說,“她也是一時著急。”
賀尹遲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追問下去宋遠棠才說實話:宋曉儷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
說不出來是好事還是壞事,賀尹遲沉默了一會兒,問他,“要不過段時間再說吧?”
在這件事上,宋遠棠卻一直很堅持,“東西都收拾好了,還是今天搬走吧。”
留下的時間越長,跟母親周旋的時間就要越長,兩人都會越來越疲憊,不如相互冷靜一段時間。
“我上去搬東西。”
賀尹遲想上去幫他,一想到宋曉儷在家又停了下來,“嗯。”
雖說是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幾年,可宋遠棠的東西並不多,何況他不是再不回來,隻拿了重要的東西,也隻有一個編織袋和一個行李箱。
宋曉儷還在跟他別氣,在廚房裏把碗筷收拾得咣當響,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宋遠棠拉著行李箱,往廚房看了一眼,“媽,我走了。”
回應他的隻有叮當的聲響。
宋遠棠輕輕掩上門,賀尹遲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的,等在門外,過來幫他提行李。
把東西放進了後備箱,宋遠棠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放在桌上沒拿,又折上去拿,進門的時候宋曉儷正站在廚房的窗子往下看。
賀尹遲靠在車門上等宋遠棠,嘴唇緊抿著,他一抬頭對上了宋曉儷充滿恨意的眼神,如一場無言交鋒。
當車駛離這條街越走越遠,宋遠棠心裏有股難言的情緒。從聽話到學會反抗,從夜不歸宿到搬出家裏,一步步他終於掙脫了束縛自己的那個牢籠。
鬥爭了將近十年的無聲硝煙就這麼悄然結束,卻好像也沒有想象裏那樣值得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