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2 / 2)

到了淩晨,還沒有睡意,宋遠棠下床翻騰一番,找到了藏在抽屜裏的安眠藥,順著熱水吞下幾顆。

他明天還要上班,經不起這麼熬。

印象裏,高三那年就是這麼熬過來的,無休止的失眠,噩夢纏身,狀態不佳。鋪滿桌子的試卷,形容不出來的焦躁厭煩,還有晚上貓發/情的難聽叫聲,總是在夜晚糾纏著他……

剛發現聯係不到賀尹遲那會兒,他還以為對方換了手機號,一整個暑假他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心酥**癢,總是被什麼東西揪著似的,期待又害怕,整日晃神在一張張數學試卷中。

他以為開了學就能見到賀尹遲,聽他一個遲來的解釋。哪怕沒有解釋,就能見見也好,放學後像往常那樣在班級門外等著自己。他甚至想,如果賀尹遲再放肆越過界限,去攬他的肩或者摸他的頭,他可以忍住不再躲閃。

那時候的宋遠棠驕傲而單純,用高高在上的難以接近的冷漠來掩飾內心的自卑和熱切,隻有賀尹遲懂他,願意接近他了解他。

他是那樣的天真,麵對突如其來的愛情一頭紮進去,不動聲色地愛著,也沉默地接受著賀尹遲的愛意,沐浴在其中以為一晃就能過一輩子。

現實總是比幻想殘酷得多,高三的時候賀尹遲整個人在他世界裏失蹤了。

是的,隻是在他的世界。

宋遠棠時不時還能聽到他的名字,聽他準備考哪個學校,在追哪個女生,昨天回校做什麼……這個人好像就在他身邊,可卻再也沒出現在他麵前。

他偷偷去找過賀尹遲,當時李飛宇他們聽說他回校,喊他一起打球,但等他去了籃球場也沒看見賀尹遲,隻有李飛宇他們,大概人已經提前走了。

高三開學之後不久,宋遠棠生了一場大病,在醫院住了兩天,盡管很快就好了回到學校,可怎麼也找不回原來的感覺了。

仿佛身體裏有什麼東西隨著大病一起被抽離走,他的靈魂已然離去,無論做什麼都是麻木的,沒有精神的,宛如被人牽扯在手的木偶。

線是在老師手裏,還是在宋曉儷手裏,都不那麼重要。總之那根線就這麼牽扯著他,走過一堂堂課,一次次考試。

直到有一晚,他偶然看見被堆放在抽屜裏的賀尹遲的日記,眼淚忽然如泄閘的水,怎麼也止不住,最後奔潰地蹲在牆角埋頭大哭,才恍然明白被抽離走的是什麼。

嚐過糖水的甜,便再也不甘忍受白開水的平淡無味。可是他還是要回到這枯燥得連白開水都不如的生活裏,日以繼夜地學習複習。

安定藥已經忘了什麼時候開始吃的,好像沒有這個東西他就睡不著,隻能強行逼迫自己吃下。心中散不去的鬱結,像千斤石時時刻刻堵在心口,壓迫著他的心髒跟呼吸。

沒散去,反倒好像越積越深。就跟心裏的思念一樣,已經開始學會光明正大的在他柔軟的地方撓癢癢。

沒有人可以跟他談心事,像原來跟賀尹遲那樣,也沒有人會想了解他在想什麼,別人在乎的隻有他的成績,隻有他這次是不是拿了第一,又落下了第二名多少分。

一件件包袱背在他身上,壓得他不能喘氣不能睡覺,最嚴重的時候,宋遠棠甚至想過用最蠢卻最輕鬆的方式解決問題,隻要在手腕上割下一刀,或者在吃安定藥的時候多吃幾片。

但這個愚蠢的想法很快被他否定,他還不想那麼快死掉,最多也隻在胳膊上留了幾道不明顯的傷,用痛來提醒自己還沒有見到賀尹遲,還沒有等到他的解釋。

於是一切忍耐跟等待都仿佛有了意義。

盡管他完全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到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