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64章(1 / 2)

春節的假期不長,很快便過去,兩人漸漸也沒那麼忙了,卻沒有再見麵,甚至連電話都沒有再打過。

有時候宋遠棠覺得他們是真的分手了,甚至比分手了還要生疏。人家分手後還能做朋友,他們屬於分手了也沒朋友可做的那一種,老死不相往來。

但賀尹遲給他的感覺又是離得很近,即使他不在自己身邊。明明賀尹遲隻來過一次,房間裏卻仿佛到處是他的影子和氣息,一回到家就怎麼也揮散不去。

當時他提出分手是無法麵對自己內心的愧疚,也為了不讓賀尹遲為難,在彼此之間找個平衡點,但兩人心裏都很清楚這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現實麵前就是人就是這麼渺小這麼無望,即使相愛也不得不妥協,不得不放棄一部分屬於自己的東西,成全另一部分的不完美。

所以,即使誰都不想承認,但都必須承認他們的關係陷入了僵局裏。就像一個泥潭深沼,從踏進去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沒了回頭的餘地。

他們就在這個漩渦裏彼此鬥爭著,支撐著,直到兩人都筋疲力盡,誰也撐不下去,然後又兜轉回最初的起點。

這天宋遠棠正在接待一位客人,電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因為眼前這位客人非常重要,他不想把事情搞砸,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接起來。

可電話聲響不停,連續打了好幾次。

宋遠棠這才不悅地皺了下眉,接了起來,“喂?”

原本波瀾不驚的語氣在接到電話以後立刻慌張起來,即使拚命壓抑也沒抑製住臉上的著急,“……什麼?!……好,好,麻煩您了,我馬上就過來……”

是鄰居打來的電話,說宋曉儷忽然在樓道暈倒了,已經被送到了醫院。

母親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暈倒?

那一刻,宋遠棠忽然明白了那天賀尹遲的心情。他的心裏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與其說是害怕突如其來的意外,不如說是對未知的不安。

即使他再想逃離宋曉儷在他身上套下的牢籠,可那畢竟是他母親。血緣至親,他們共同生活了二十幾年,他對她有怨,可他沒辦法做到真的恨她。

他打上了車才來得及請假,偏偏路上堵車,不停鳴起的喇叭聲擾得他心裏亂糟糟的,一種不詳的預感在他心頭升起。

“癌細胞已經擴散,屬於晚期了。”醫生很遺憾地告訴他,“現在隻能盡量減輕病人的痛苦了。”

“怎麼會這樣……”

宋遠棠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呆站在原地。

醫生見多了世間生死,輕歎了一口氣。

躺在病床上的宋曉儷沒了平日的厲害,被病痛折磨的她顯得虛弱無比,嘴唇蒼白,搭在被子上的手猶如枯槁的老樹枝,連抬一下都困難。

這一刻,宋遠棠才覺得她是真的老了,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溝壑無法抹去,如今病痛又在她身上劃下痕跡。

上次春節回家時,他就覺得母親瘦了不少,人也不太有精神,還以為是她忙得太累了,並沒有多想。他甚至一秒也不願意多呆,隻住了一晚就回來了,視家如虎穴。

“小棠,過來。”宋曉儷說起話來還是有力,骨子裏還是充滿著怎麼也不願意服輸的那股勁,即使她剛忍過一段難言的痛楚,“你不用想著怎麼瞞我,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宋遠棠在她的病床前蹲下來,眼睛酸澀,他不敢低頭,生怕眼淚就這麼掉下來,“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宋曉儷沒看他,半靠在病床上看向窗外,今天的陽光很好,穿過初春的枝椏照射在病房裏,溫暖四溢。

宋遠棠的印象裏,宋曉儷對他總是格外嚴苛,無論做什麼要求都很高,即使已經將他培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還是要讓他看著別人家的孩子繼續努力。但宋曉儷並不是不愛他,她為了陪伴自己,在很年輕的時候就放棄了自己的工作,宋遠棠聽家裏人說過,她以前是個優秀的護士。

這份愛,在這些年裏將他緊緊裹住,如被厚厚的繭包裹住一隻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