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幽暗潮濕的長街,午夜的雨剛下完一輪,街邊的流浪貓縮進了爛紙盒裏,它能聽到屋頂水滴掉落的聲音。
滴答...滴答...
漸漸的有嘈雜的聲音混了進來,是人的叫罵聲,混著鐵棒敲擊肉體的悶響,混著幾聲輕不可聞的痛吟。
一輛吉普飛速駛過,泥水飛濺到流浪貓黑色的短毛上。
男人從車上跳下來,操起斜靠在牆邊布滿鏽斑的鐵棍,朝前麵那夥人掄過去,被砸中的是那幫人的頭目,血立刻噴濺出來,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男人身上。
他們的包圍圈散開後,才能看見那處的地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上身的襯衣紅白斑駁,身下的泥坑已經染成了暗紅。他就那樣縮成一團,比流浪貓還可憐。
男人徹底發了瘋,他奪過那些人手裏染血的棍棒,然後毫不留情的還到他們身上,長街裏忽然傳來了驚悚的慘叫聲,緊接著一聲槍響劃破深夜的寂靜,流浪貓瑟縮的抖了一下,片刻後,街尾傳來了警鳴聲。
男人手上終於沾滿了血,那個帶頭的人被他用槍射中了麵門,幫凶落荒而逃,M16靜靜落於地上,槍口還在冒煙。
他抱起地上躺著的人,他的身體軟綿綿的,像是浸過血水的破布偶,冰涼又安靜。
靳衡猛地睜開了眼,入目是窗縫裏露出一角的月亮,他身處溫暖的被窩,與懷中人心口相貼的位置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綿長的呼吸間伴著清淡的薄荷香,交相抵著的手心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是夢啊。
他抬起另一隻手抹去臉上不知何時爬上去的淚水,借著月光細細端詳著與他相偎而眠的愛人。
陸奕卿睡得很香,黑長的睫毛安靜的棲息在碎發下,像一隻降落的黑蝶,靳衡猜他應該是做了個好夢,不知道這個夢裏有沒有自己。
他就那樣盯著愛人看了許久,現在才是淩晨2點,卻已經沒有多少睡意了,他怕閉上眼又會回到那個可怕的夢境裏。
那是夢,又不是夢。
它真真實實發生過,13年過去了,依然深深烙在靳衡的記憶裏,每每午夜夢回,都要再經曆一遍錐心刺骨的劇痛。
早上醒過來時,身邊已經空了,他懵了一會兒,惴惴地跑下樓,聽到廚房裏傳來熟悉的響動才安下心來。
陸奕卿正忙著烤麵包,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雪鬆的香味強勢的驅逐了麵包機裏散發的焦香。
脖子後的腺體被人用沒修理的胡渣挑弄著,陸奕卿快站不住了,隻能用雙手撐著流理台,對身後使壞的男人道:“別鬧了,一會兒小雲看到了。”
這話起了一點作用,靳衡沒有再鬧他,但依然賴在陸奕卿的背上,雙手環著他的腰身,一點都舍不得鬆開,陸奕卿看他消停了一點兒,行動艱難的去冰箱裏拿了兩個洗幹淨的西紅柿,放在砧板上,左手取了一把菜刀,右手按著西紅柿的一頭,準備把它切成片。
西紅柿又圓又滑又小,陸弈卿的右手使不上力,才切第一刀就險些弄到了手指,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輕歎一口氣,身後的男人忽然握住了他的左右手,在他耳邊說:“用我的力氣”,他一邊說著一邊掌控著陸奕卿的雙手去切那個難搞的西紅柿。
因為有人借力,西紅柿被老老實實的按在砧板上,再切起來就很簡單了。很快,兩個圓溜溜的西紅柿就被切成了十幾塊工整的塊狀。
陸奕卿把這些裝進了玻璃碗裏,往上麵撒了兩勺糖,過不了多久,糖分就會和西紅柿完美融合,果肉咬起來又酸又甜,碗底的果汁也是甜的,這是靳初雲最喜歡的吃法。
一大早的,AO之間難免會有幾分**,加之靳衡有意挑撥,陸奕卿也不能再淡定了,他依然被人抱著,頭微微偏轉過去與身後的alpha接吻。
手上攪拌到一半的雞蛋羹不再動了。
窗外傳來幾聲鳥叫,微風從窗戶裏躥進來,細聞還帶著幾分花香,大好的春光,不做點什麼真是可惜了。
千鈞一發之際,廚房門口突然響起了兩聲沉穩的敲門聲。
靳初雲穿好了校服,校卡戴得端正,一張娃娃臉襯在蘑菇頭下,明明應該是萌萌噠的小男孩,卻偏偏喜歡冷著一張臉,比大人還要沉著幾分。
陸奕卿連忙推開了靳衡,狀似無意的理了理衣襟,耳根卻燒透了,他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站在外麵的!又看到了什麼!啊啊啊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