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一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容易,而在當下,不做決定本身就是一個決定。勇氣更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被海倫叫破了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後,拉菲忽然失去了踐行這一想法的勇氣。海倫很平靜,平靜得讓他心寒。在過往的歲月中,他從來都猜不透海倫的想法,事實上也沒有人能夠看得懂海倫。可是總會有一些人認為自己很了解海倫,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是對的,因為海倫大多數時候都非常簡單透明,可以讓每個人都看懂。就如現在,她甚至告訴了拉菲自己會怎樣做,而拉菲知道這是實話。海倫從來不說謊,或者說從不在大事上當麵說謊,因為不需要。
那麼還需要怕什麼呢?殺了雪和科提斯,帶走海倫。或者仁慈一些,打暈雪和科提斯,帶走海倫,都是一樣的。拉菲相信自己想躲的話,沒有人能夠找得到自己。然後就是和海倫兩個人的生活,隻要想想就會激動的日子,天知道,他有多想立刻占有海倫!這種渴望已有小半和欲望無關,而隻能在心理學得到解釋。因為海倫雖然美麗,但身上那種機械的物質卻會使大多正常的雄性生物失去欲望。
不過,拉菲並不是正常的雄性動物。
他拚命地想著,銀發上甚至真的噴射著火焰。這已是他所能達到的最高思考速度,卻無助於問題的解決。無論怎樣想,拉菲都在海倫設下的邏輯回路中繞行,就象在空曠的操場上跑圈,不管跑多快多久,都是在原地打轉。正常的思考已不足以解決問題,但是直覺告訴拉菲,一定沒有這麼簡單。甚至說不定海倫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情形,從而有了布置。如果海倫的布置能夠讓人看出來,那也就不是海倫了。
終於,拉菲幹澀地笑了,艱難地收回了右手,說:“這是不會發生的。”過了一會,他又認命地笑了笑,說:“或許原本可能發生,不過現在不會了,以後也不會。”
得到了拉菲的保證,科提斯緊繃的身體慢慢鬆馳下來。海倫隻是點了點頭,開始收集和檢查不斷從空中掉落的機械蟲殘骸。雪也從雕塑狀態中恢複,飛來飛去,不時叨來一兩具殘骸,讓海倫檢查。科提斯也在幫著忙。
隻有拉菲獨自在越野車的另一側,靠在車上,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苦澀的歎了口氣。
片刻後,海倫又裝了滿滿一袋的機械零件,由科提斯背著,回到了越野車內。當越野車重新啟動時,雪依然伏在海倫身上,但是卻將頭部始終對準拉菲。它的頭不是要害,而是最淩厲的攻防器官,比刀鋒更加危險。
拉菲當然知道雪的意思,卻隻當沒有看見,安靜且沉默地駕駛著。車廂中的氣氛越來越壓抑,溫度也在悄然中下降。海倫顯得更加疲憊,她微閉著眼睛,不斷按揉著頭部。就在這時,科提斯忽然問:“海倫,你怎麼知道這裏會有這些奇怪的家夥的?”
上尉渾厚低沉的聲音打破了越野車內的沉寂,甚至把雪嚇了一跳,但同時也令壓抑的氣氛為之一鬆,就連拉菲也悄悄豎起耳朵,仔細凝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