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此刻氣氛凝重,左右兩派支持不同派別的大臣們分立而站著,一個個的都屏住了氣息,時不時的抬頭看著正上方相對的男子和少年。
少年已經換下了潔白的孝服,穿了一身平時習慣穿的深紫色的袍裝。少年眉目如畫,唇紅齒白,明眸善眯,隻是往常總是帶著純真笑意的一雙清澈眼眸,此刻眸底波濤洶湧,化成一抹蘊抹不開的深沉之色。
男子眉目清冷,麵容精致,緊抿著的薄唇成了一條薄薄的直線。瀲灩的鳳眸之中冷光湛湛,挺拔的身形堅挺的猶如寒鬆,即使是穿著一身簡單至極的純白孝服,依舊清冷俊雅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雲曦染來的時候,滿殿的大臣們正在竊竊私語著。
“八皇子方才拿出來的先皇懿旨你看見了沒有?那上頭的字跡,看著就是先皇的親筆啊!”
“看見了,雖說是先皇寫的,但是那底下,老臣可是沒有發現先皇的玉璽紅章,這到底可不可信真是說不準!”
“不過,八皇子殿下的生母伭妃是皇上最寵信的妃子,八皇子又飽讀詩書”
“但是論起來資曆,還是煜王殿下最能擔當大任啊!”
高坐之上,紫衣少年聽見下麵大臣們的話,低低一笑,毫不在意的一整理衣擺,朝著龍椅旁邊的空地上撩袍而坐。
軒轅傑昂著腦袋,以一種接近於偏執的動作去看著軒轅澈,紅唇一勾,喚道:“四哥。”
軒轅澈漠然垂眸,安靜的看著矮了自己大半個頭許多的少年,沒有回話。
“四哥想當皇帝?”
“傑兒”軒轅澈才開口了一個音,就立刻被軒轅傑給打斷。
“可是父皇卻是更樂意把皇位交給我呀。”軒轅傑嘻嘻笑著,一瞬間,又從那個陰沉的少年,變回了尋常可愛天真的模樣。
軒轅傑伸手,從自己袖子裏麵摸出那一封燙金的懿旨,在軒轅澈麵前,晃了晃。
他唇邊笑意帶著點勝利者的得意,眸中的神光卻仍是一片沉濘。
軒轅澈神色未變,隻是也學著他的動作,瀟灑的撩起自己衣擺立地而坐,正對著軒轅傑的位置。
“你在鬧脾氣。”軒轅澈如此下了結論,眸光淡淡。
“哦?”軒轅傑不怒反笑,唇邊笑意越發燦爛耀眼,拿著懿旨的手卻是緩緩收緊。“四哥莫要胡說才好,眼下宣政殿之上,我有父皇親筆的遺囑在手,普天之下,我也是名正言順的、父皇最寵愛的皇子,這位子,便該是由我來做才是正確的選擇。”
雲曦染走進大殿,蕭皎默然無聲的陪在一旁,看見底下的大臣們言辭討論的激烈,可上方那兩個本應當是更加激烈的兩個人,此時卻是相對而坐著,你一言、我一語的輕聲說著什麼。
雲曦染沉思半晌,片刻後,詢問道:“你看過八皇子手裏麵的懿旨寫著的是個什麼東西麼?”
蕭皎搖頭,“沒看過,不過,王爺倒是看見了。”
軒轅澈看見了?
雲曦染情不自禁的,又把視線放在了那一襲孝服的男子身上。
他都看見了,還能這麼心平氣和的跟他名義上的弟弟說話?
難不成
雲曦染一頓。
“扶我上去,看看情況再說。”
“是。”
軒轅傑餘光瞥見雲曦染過來了,眸光一閃,有什麼複雜的東西快速劃過,他卻是笑道:“四嫂來了,是來恭喜八弟登皇位之喜的?”
雲曦染瞥他一眼,接口道:“八弟這話說得有些太早。”
軒轅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連臉上的笑意都變得有些誇張起來。“太早?莫不成,是四嫂的消息傳得太慢,連帶著一些個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還是說”
軒轅傑忽然回眸,看了一眼軒轅澈。
“是四哥故意不去告訴你的?”
“莫要挑撥離間,臭小子。”軒轅澈皺著眉,責備著他。
雲曦染站在那裏,她看了看左邊、又回頭看了看右邊,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裏說話才好。
畢竟,這兩個人都是坐著的,自己站著的話,第一,俯著身子有些累,第二,別人坐著自己站著,總覺得有種居高臨下俯視別人的感覺。
雖然有點爽,但是還是坐著說話比較好。
雲曦染還在那裏看著,軒轅澈已經把自己身後比較長的那孝服一角抽了過來,往自己旁邊的位置一擱,伸手拉著雲曦染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邊帶著坐下來。
“這裏。”
“哦。”
雲曦染被他帶著,乖乖的坐了下來。
其實說實話,看著有些尷尬。
底下一堆大臣們在那裏爭論著國家的未來,爭論著未來的帝王到底該歸屬於哪一位皇子,而後這個事件中心最不應該坐下來心平氣和說話的兩個人,還真的就這麼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