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就像一顆流星(1 / 2)

邢天站在vip病房門外,吸了口氣之後,才輕輕敲了敲門,知道不會有人回應,於是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不出意料之外,看到的,仍是那樣的情形。

男人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握著女人的小手,仿佛隻要一鬆開就會失去她似的,握得緊緊的。

而病床上的女人,如果不是在昏睡,就是靠在床頭,偏頭看向窗外,眸光空洞,一語不發。

此時,室內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一般,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憋得人發不出任何聲音。

女人斜靠在床頭,眸光直直地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冬季天空,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的內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也許就是想要逃開這殘酷的讓人實在無法承受的一切吧。

痛苦如濃霧彌漫,邢天隻朝門內走了幾步,就再也邁不動腳步,瘦高頎長的身形仿佛凝固住,咬著牙,握緊了拳,卻也再沒勇氣走近半步。

不過一個星期而已,那個女人又是蒼白消瘦得脫了形,腹部平平的,仿佛她從未擁有過那個孩子,仿佛那個小生命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那晚半夜,幾乎整個頂級的醫療團隊都圍繞在她身邊,但還是無法挽救她腹中的那條小生命,那已經是個成形的女嬰,卻在她腹中早早就停止了心跳,隻得被迫引產。

全世界最好的幾名腫瘤防治專家也趁機在手術中對她進行了更詳細的檢查,結果卻是殘酷至極,為了那個孩子,她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癌細胞已迅速擴散,即使立刻治療,也再難以挽回。

胸口疼得像是要被碾碎了一般,邢天無法耐受地紅了眼眶,模糊的視線中,那個瘦弱的身影忽遠忽近,搖曳不定,仿佛一陣輕風都能將她吹散。

可是他不信!

他不信她會被老天奪走,就跟那個固執地守在病床旁的男人一樣,都抱著堅定的執念,不信她會被殘酷的命運吞噬,不信這世上有他們辦不到的事。

室內寂靜無聲,空氣始終凝結著,沉重至極,壓得人似乎連心跳與呼吸都沒了聲響與力氣。

靠在床頭的那個女人,蒼白又靜止,像是一尊教堂裏的雕像,聖潔卻沒有生氣。從昏迷中蘇醒過來,小手撫摸到已不再隆起的腹部,從那時開始,她就幾乎沒再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跟前幾日一樣,邢天無言默立良久,然後緩緩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女人仍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直到感覺到手背上一沉,那對空洞的眼眸才微閃了閃,緩緩轉過僵硬的頸項,看向伏在她手背上倦極睡去的男人,隻看了一眼,空茫的胸腔裏便驀地一緊,揪得一陣痛意擰絞,再不敢看他,眸光移向雪白的天花板,淡若透明。

這些天,男人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一旁陪伴著她,一開始還不斷地溫柔安慰著她,卻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漸漸的,他越來越沉默,可是握著她的手,卻越來越緊。

隻有老天知道,她不是不願回應他,而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留給他的唯一安慰她都保不住,她真的無法再麵對他,心裏空茫一片,想不出還有什麼能留給他的,深情愛戀了這一番,他卻終將落得一場空。

這幾天她總是在想,如果他從未愛過她,該有多好,就不用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分離,不用受盡這樣的煎熬與折磨。

她就像一顆流星,絢爛地劃過他的生命,承載著他許下的心願,卻最終隻留給他一道虛幻的流光炫影,帶走了他的希冀與憧憬,白白浪費了他這一番最珍貴的寄托。

視線忍不住地從天花板上移開,緩緩低垂,落在男人俯著頭的發頂上,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一陣劇烈的疼痛立刻在心湖中翻湧開來,強烈地衝擊著空茫的眼眶。

男人的發頂,白發叢生,像是一夜之間就迅速蒼老一般,盡染人生末年似的悲秋霜色。

淚水無法抑製地奪眶而出,一波又一波,浪潮瘋湧,呼吸不斷被一股又一股的疼痛窒住,幾乎要窒息。

這是她用生命去深愛的男人啊,就算她自己再怎麼悲慘絕望,她也不願他為此生無可戀,已經沒有任何安慰可以留給他了,她不要連留給他的記憶都隻剩下悲傷與絕望

倦極睡去的男人,從極不安穩的睡夢中驚醒,連忙抬頭看向女人,視線一時朦朧,待清晰時,頓時怔愣住。

一個星期了,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望向他,那對澄澈清透的美眸,如同水洗過一般幹淨,像是落入水中的明月,皎潔又明亮,深情的漣漪在似水秋波中一圈圈地溫柔泛開,頃刻便柔化了他滿胸的酸楚與煎熬,溫暖的熱意哽堵在胸口,張了張嘴,卻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