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鍾樓不久,年紀最小的龍潤雨最先走不動了,估算了一下時間,這才發現進入洞窟後真的已經很久了,此時在外麵差不多已是午夜了。
“我們在接近這裏的核心區域,整個上馬界是在戰爭中被毀滅的,那麼越往裏走,抵抗自然也越激烈,留下的死人骨頭也越多,我們剛剛經過鍾樓,那裏還算幹淨,而且那種看起來也算結實,不如就回去過夜。”
赤陽子的提議當然不會有人反對,不說他現在是整個隊伍的權威,事實上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生起火堆,林玉丟了一截嗜熱藤進去,眾人也都十分疲憊了,安排二平值第一班崗,很快都倒頭睡下。
林玉沒有很快睡著,腦子裏一直在胡思亂想著很多東西,就好像有個人用漏鬥不斷地把一些奇怪的記憶灌進他腦子裏一般,想著想著,意識開始模糊,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又是莫名其妙產生的想法:
恍恍惚惚,林玉好像是死了,變成一個孤魂野鬼,帶著生前的記憶四處遊蕩,直到進入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可本該來叫主人起床的丫鬟卻沒有出現,為什麼會想到丫鬟,花見羞明明不做丫鬟好久了。
“我沒死嗎?”摸著疼得仿佛快要裂開的腦袋,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有成功。
記得就在剛剛,山崩地裂,鬼哭神嚎,無情的地火吞噬這一切。不過自己並沒有等來地火的吞噬,一塊掉落的巨石就要了自己的命——比起被地火吞噬,這樣死或許沒有那麼痛苦吧,至少自己以前就聽人說起過被烈火灼燒的那份痛苦。
“老爺,該起了。”一個老人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那個聲音接著說道,“我知道老爺心裏苦,可府裏如今亂成這個樣子,老爺畢竟是一家之主,您要是撐不住,這個家,就垮了。我知道,有些話原本輪不到我這個做家奴的說,可是有些事老爺還是應該早作決斷,夫人她,昨晚上沒回來……”
一個相當陌生的聲音,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以前從沒有聽過,可腦子裏卻自動浮現出一個名字,郝忠,自己奶娘的丈夫,一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
一個流浪武者,一個被稱為獨行俠的冒險者,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不會吃了上頓沒下頓,可一來自己還沒有那麼嬌生慣養,再者有些閑錢還惦記著換些資源,哪來的什麼仆人,奶娘的。
等等,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掙紮著坐起來,目光茫然,想要坐到椅子上,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隻得繼續坐在地上。意識中兩段沒有任何交集的記憶在不斷的交織,融合。
一個是精通練體術的流浪武者,雖算不上什麼頂尖高手,單憑一式破風斬也不知讓多少人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另一個則是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卻生生把自己活成一個笑話的男人。不管他以前有多風光,也不管他的家室有多顯赫,如今的他就是一個隨便什麼人都能踹上一腳的窩囊廢。
也許是他之前的人生都實在順利了,在和駙馬爺的幾番惡鬥失敗後,最終選擇了自暴自棄。酗酒,暴飲暴食,懶惰,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個子不高,從前在軍隊時至少也是短小精幹的一名幹將,如今卻肥得跟豬似的,不,根本是一個連移動都很遲緩的大肉球。
一陣陣惡心反胃的感覺襲上,手不由自主的輕抖著,嘴裏一陣陣的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