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還停著五六台白色救護車，身上沾滿血腥的白衣天使將傷者抬上擔架，然後放至車內。
地上還躺著好些個痛苦哼叫的傷者，三台大巴車側倒在應急車道，還有幾台轎車已經擠成了肉餅狀，慘不忍睹。
“泄露的汽油隨時會在高溫下引發爆炸，你闖進來幹什麼！”一個交警高管大聲訓斥鍾騰。
鍾騰掏出名片表明身份，同時告訴對方自己的妻兒就在其中一個大巴車上，生死不明。
高管沒有再阻攔，轉身找記錄員要來傷亡登記單，搜尋一番，並未看到鍾騰要找的名字。
“你出去吧，找到人我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交警義正言辭地要求鍾騰離開。
鍾騰依舊想留下，他必須親眼看到莫小默和清寶才能夠將懸著的心放下。
或者說，他必須親眼看到他們安然無恙，自己還能心安。
“爹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警車中傳了出來。
鍾騰定睛一看，一張灰蒙蒙的小臉正驚奇地盯著自己。
“清寶！”鍾騰哽咽地跑了過去，隔著車窗摸了摸那張布滿五溝的臉蛋。
看著他臉上有幾道被碎玻璃刮出的血痕，鍾騰心痛得不得了。
“你媽咪呢？”鍾騰的聲音因為壓抑慌張而嘶啞。
清寶癟了癟小嘴，熱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鍾騰渾身的血液瞬間停止流動，他驚愕地看著清寶，生怕自己看花了他的表情。
“她在哪裏？”鍾騰重複問道，他的嘴已經止不住地哆嗦起來。
清寶伸出小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綠化帶：“媽咪在那裏……”
轉動脖子隻是輕而易舉的動作，鍾騰卻覺得耗費了自己渾身的力氣。
順著清寶手指的方向，鍾騰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的救援人員正蹲在地上給一個隻剩半截軀幹的死者蓋上白布。
鍾騰隻感覺哐當一聲，自己揪著的心髒直直地墜落懸崖，摔得支離破碎。
怎麼會這樣？
“別看，清寶。”鍾騰將清寶的頭壓至車內，跌跌撞撞地朝綠化帶走去。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還沒跟你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
“莫小默！你給我回來！”
鍾騰踉蹌地跪下，揪著白布準備掀開，熱淚已經滾落到了手背，灼膚又刺痛。
一隻溫熱的手抓住鍾騰的手腕，止住他的舉動。
“我在這。”是鍾騰日夜思念的聲音。
鍾騰猛地一頓，不可置信地扭頭。
莫小默穿著已經辨不出顏色的白大褂正看著自己淺笑。
“我不是在做夢吧！”
鍾騰一把抱住莫小默，使勁嗅著她身上專屬的氣息，確定懷中的柔軟身軀真真切切，他將環住莫小默後背的手摟得更緊。
“快放開我……我還要救人。”莫小默安撫性地摸了摸鍾騰的後腦勺，使勁推開他。
“鍾騰，你帶清寶……唔……”
未盡的話被堵在喉嚨，交纏的唇瓣飽含情愫又帶著微顫，莫小默整個人都快被鍾騰洶湧的熱吻化成一灘軟泥。
“別這樣……”終有喘息的機會，莫小默轉動脖子，後仰著不讓他繼續貼近。
自己這蓬頭垢麵滿身髒兮兮的樣子本就夠狼狽了，他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既不應時又不應景的親熱舉動！
“你沒事，太好了。”鍾騰穩住情緒，摟著莫小默腰肢的手依舊不願鬆開。
短短六個字，飽含了他所有的激動，還有劫後餘生的欣慰。
“你帶清寶先出去，我隨大部隊走。”莫小默恢複嚴肅和沉重，對著鍾騰吩咐道。
“你今天的身份不是白衣天使，是受害者！”鍾騰不接受莫小默的安排，他要帶她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