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從前我參加頒獎禮、電影節,座位總在最後,遠到看不清台上到底誰在說話那種。沒辦法,不紅。而席宗鶴這樣的一流男星,自然是占據c位,同那些和他地位相襯的人坐在一起。
在梁文豪手下時,我懶散慣了,加上身邊的同期藝人也沒有幾個大紅的,就沒什麼對比。他們坐在前麵,我們坐在後麵,我們沒獎拿,他們也不見得有所收獲,大家都是來當綠葉的,誰比誰高貴?
但那會兒多少還是知道不同的。後來退圈兩年照顧席宗鶴,成天與他待在一處,養成了習慣,沒了分寸,差點就以為自己和他是一樣的了。
直到他選擇在東方電影節上重新複出,一襲正裝,褪去過去的張揚與青澀,帶著涅槃後的萬丈光芒高調回歸娛樂圈。
五十米的紅毯,他獨自也才走了一分鍾,可為了這一分鍾,他卻整整努力了兩年。
我在盡頭看著他緩緩走向另一個盡頭,一路鎂光燈不停,仿佛要將他在紅毯上的每一幀都記錄下來。
到我走紅毯時,根本就沒幾個記者還在,大多都已進入會場,少數幾個對著我拍的,也更像是在用我調整參數。
我永遠隻能遠遠,遠遠墜在席宗鶴身後。
他兩年沒有任何作品,卻仍然可以和江暮坐在同一排,占據最佳的位置。我坐在後麵,望著他們的後腦勺,所有人都隻會往前看,永遠不會回頭往後看。
席宗鶴這樣的人,不僅是戲中的主角,也是生活中的絕對男主人設。家世、學識、長相,哪一點單拿出來都要甩開別人幾條街,更不要說組合在一起了。
他與我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十幾排座椅的距離,那是天塹一樣的鴻溝,隔著萬水千山,不可逾越。
我仿若一隻愚笨的青蛙,看到一隻仙鶴跌進了井裏,就以為可以和他並肩待在底下。卻不想仙鶴翅膀好了,轉眼就飛上了九天,重回他的世界,而井蛙還是那隻井底之蛙。
我沒有翅膀,但我仍然想要追趕上他。
從沒有過的進取心,發奮的起始,或許就在那一天、那一刻吧。我知道再不努力,遲早就要被他丟下。
與李新平的談話十分愉快,畢竟我拿到了角色,這比什麼都重要。
“那我先走了,期待與您的合作。”我起身與李新平握手,接著在眾人的道別聲中走出了會議室。
我一出門,桑青就上來問我:“怎麼樣?”
我觀察他的表情,確定他是真的不知道,不是裝樣子,才說:“拿到了。”
他差點原地跳起來,一聲歡呼剛出口,又給他自己捂回去了。
他搖晃著我的胳膊道:“太好了!”聲音激動得都顫抖起來。
“席宗鶴是男主。”他動作一頓,我又道,“還是製片人。”
桑青手一鬆,說不清是見鬼還是驚喜的表情。
“怪不得……”他兀自琢磨著,“他特意要給你這個角色的呀!”
我瞟了眼會議室大門,搖頭道:“不知道。”
我讓他先回車裏等我,說有點事要處理,他很有眼色地比了個ok,走了。
走廊裏安靜無聲,李新平他們也不知什麼時候出來,我掏出手機給方曉敏打了個電話。
他很快接了:“喂,顧哥,怎麼了?”
我問他是不是在酒店附近,他說他現在就在大門口,席宗鶴過十分鍾就下來了。
“那我也下來了。”我邊說邊往前走。
“啊?”
“你等在那邊就好。”進電梯前,我掛了電話。
在大門口我一眼就找到了席宗鶴的保姆車,拉開車門我利落上了車。方曉敏同一名司機坐在前排,我朝他們打了聲招呼,接著升起了中間的擋板。
坐在車裏刷了會兒手機,看了點《大牌農家樂》的第二期。老實說,剪的要比錄的時候還精彩,很多細微的表情都捕捉到了,後期也很加分。
我沒想到他們把安欣嵐那段也剪進去了,不過可能是配了音效的關係,不算太尬,我開口說英語時大家的表情勉強可以算作個笑點。
突然看到一條評論,說:“哇!糖糖和小鶴的口音好像哦,都是很純的英音耶!”
因為是師徒嘛,我退出軟件時好笑地想著。
忽然車門被拉開,戴著眼鏡口罩的席宗鶴剛要步上車,見到我怔了怔,不過隻是兩秒,又接上之前動作,坐到了我身邊。
他身材高大,使得座位有些擠,我隻得往旁邊挪了挪。
“我沒有怎麼誇你……”他摘掉眼鏡,揭下口罩,聲音從沉悶到清晰,“隻是對李新平說,你還不錯,應該可以頂男二的缺。”
能從他嘴裏聽到我還不錯這幾個字,就已經是天大的誇讚了。
“你還有多少沒想起來?”我問。
“我不知道……”他傷神似地捏了捏鼻梁道,“每天我都會做夢,有的很具體,有些卻很模糊,我就像在追一部自己主演的連續劇,還是三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