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住在離公司很近的地方,走路十五分鍾左右就能到家。
她從公司大樓走出來,揮拒了停在樓下攬客的出租車司機,一個人拖著行李箱,一邊欣賞夜景一邊慢慢吞吞地走回家。
她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粗線帽子,帽子的頂端還挺立著一顆毛茸茸的毛線球,脖子圍著淺咖色的粗線圍巾,整張臉都塞進圍巾裏,隻露出一雙大大的漂亮的丹鳳眼,身上穿著長到腳踝的黑色長款羽絨服,腳上是和圍巾同色的中筒雪地靴,整個人看上去很保暖。
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偶爾的幾個也是步履匆匆。天氣太冷了,誰都不願出門,現在這個時候,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應該都躲進被子裏了吧。不是誰都像她這麼有毅力,在零下十度的夜裏欣賞城市夜景。
人行道上被鏟出一條幹淨的小道,明月沿著小道緩步走著,小道兩邊是推疊得高高的雪堆,在昏黃的路燈下,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景致。
她展目望著這座有些空寂的城市,在心底暗暗問自己,為什麼八年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來到這座城市?
明明體寒畏冷,連區區幾天的短期旅遊都盡量避開北緯三十度以上的地方,還要跑來北緯四十度的溫帶地區?
明明分數遠遠高於早前就決定好要報考的隔壁省的泰安大學,還要推翻計劃臨時起意來到這裏?
明明……
其實她知道原因。
她和韋晟一樣,同樣善於剖析自我。
她在逃避。
回到租房已經有差不多九點鍾了,再過幾個小時一天又過了。飛機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明明今天早上她還在宜市,現在就到了四千公裏之外的北市來了。
想見一個人很快,離開一個人同樣也很快。
明月不喜歡和別人一起住,覺得沒有私人空間,她喜歡每天晚上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放空,不喜歡被任何人打擾。所以即便是大學時期關係很好的蘇華提出要與她合租,她都委婉地拒絕了。
說到蘇華,就不得不提兩人確實很有緣分。
她在另外一家私人投資公司上班,中啟貴金屬投資公司,和明月的公司離得很近,她也住在這個小區,在明月樓下,五樓。
這個小區價格還算公道,月租三千,包含水電在內,陰損的韋晟介紹的。房屋的麵積大概五十平米左右,一房一廳一廚一衛,一個人住是遠遠足夠了。
明月一畢業就住在這裏,四年下來,前前後後添置了幾件東西,如今恍然一看,還真的有幾分家的感覺。
屋內的牆壁是原本的白色,住進來時房子剛剛翻修過,顯得很新很幹淨,她便不再重新刷過。
客廳裏擺著一張深灰色的沙發,有點短,她橫躺著還要把小腿擱在外麵。沙發前麵有一張矮矮的茶桌,上麵擺著一個遙控器和一本書。沙發正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個三十寸的電視,旁邊還有一個銅質的鍾表,看上去有一種古樸的感覺。
衛生間和廚房靠著,在客廳左邊,右邊是臥室。
她把行李箱推進臥室,然後直挺挺地把自己摔在柔軟的大床上休息,滿足地喟歎一聲,今天把她累壞了。
昨晚睡得很晚,早上為了趕飛機又早早就起床了,急匆匆打車到機場,又在飛機上待了五個小時,回到北市更是馬不停蹄地趕到公司,還要和韋晟那個賤人鬥智鬥勇一番。
一天下來,簡直心力交瘁。
她抬起左手想要按一下眉心,緩解一下有些緊繃的神經,外套的袖子往上提了一些,才發現手腕上熟悉的手鏈。
她疑惑地盯著手鏈,他什麼時候套上去的?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明月坐起身來靠在床頭,另一隻手沒規律地轉著手鏈,剛剛撫平的眉心又皺了起來,她在回憶昨晚的事情。
她沒記得他有給她戴手鏈啊!而且他也沒有那個“作案”時間。從廁所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醉倒了,然後她才不得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領回酒店的。
那她還疏漏了什麼呢?
明月再一次把昨晚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一遍,不放過任何細節。
腦海裏忽然閃過一縷思緒,她頓時恍然大悟道:“對了,醉酒!”
就是醉酒。
她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忽略了什麼。她知道他酒量不好,之前也不太喜歡喝,所以很少見他醉酒過。她回到包廂裏看到他躺在沙發上,知道他故意配合被灌醉,下意識認為他一定醉了。
誰知道他在裝醉。
這個男人!
幾年不見,還以為他會沉穩懂事一些,誰知道越來越陰險狡詐了。以前隻會光明正大地討她心軟,現在學會背地裏算計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