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的跟班齊刷刷看向阮棠,她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他話語裏也沒有溫度:“先讓你的助理下班吧。”
阮棠無助地抬起眼皮,朝丁丁使了個眼色,讓她走。
丁丁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走,還暗搓搓地朝她做口型,阮棠發現自己居然能看懂,那口型是:“要不要報警?”
能報警嗎?要是能,她還真想報。
她滿臉黑線地比了一個雙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勢,意思是:“No!”
丁丁回了一個“OK”的手勢,開門上車,插鑰匙發動引擎,當場以超常發揮的駕駛技術直接把車駛出車位,在車道上倒行著離開了現場。
丁丁開走了保姆車,阮棠也就上了沈致的座駕,陪他坐在後排。
沈致剛回國,這車應該是新提的,沒有多餘的擺設,隻有微弱的皮革味道氤氳在空氣裏,就跟它的主人差不多冷淡。一路行駛,都沒人說話,司機也不開音樂,車裏安靜到了極點。
阮棠受不了這種安靜,開始沒話找話說:“那個,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早。”
“今早?”也就是說,他回國的當天,就把她的公司給一鍋端了,“你不用休息啊?”
“老爺子身體不好,我得盡早接下家裏的生意。”
沈致的父親近年身體一直抱恙,前不久,阮棠還去看望過他。
阮棠想到這個,馬上就想起當時老先生念念叨叨地說著想讓兒子回來,不由地捶捶自己的腦袋,她簡直是個豬,一點兒也沒把這話放在心上,誰知道沈致這麼快就回來了?
至於他口中說的“家裏的生意”,應該不是別的,就是指他們家那間從民國以前就一直在開的當鋪。
阮棠對那間典當行的印象就是不起眼,門臉開在二環的一棟舊寫字樓頂層,表麵看起來平淡無奇,就是家與世無爭的小店,要不然,怎麼在經曆了破四舊的浩劫後,還能生存下來?
但聽她老爹說,沈致家的當鋪,業務範圍極廣,肯做一塊錢的生意,也啃得下上百億的大單,全北京沒有他們借不起的錢。
聽說歸聽說,現場見識到還是第一次,而且是發生在她的公司頭上。
也不知道公司的那幾個大股東是發了什麼失心瘋,會把股權拿去當掉,還拖成了死當,作死也不是這麼作的。阮棠難以想象,自己當初怎麼會簽了這種不靠譜的公司。
所以她現在應該怎麼做,抱緊這隻大腿?
不說別的,剛才在公司會議室裏的那一幕,可真是解氣。
阮棠不覺抿著嘴笑了笑。
然後試著問他:“你現在帶我去哪兒呀?”
沈致說了個她不知道的地名。
“那裏是幹嘛的,我去幹嘛?”
“去了就知道了。”
沈致無意與她閑聊,大概是累了,他靠在椅背上,半闔上了眼。阮棠扭頭看他的時候,自覺地閉上嘴,但看到他那隻漂亮的眸子,又不由地多看了一會兒。
這眼睛,小時候就是這樣。
眼尾微微凹陷,有一點點淺棕的色素沉澱,配著羽毛般的眼睫。
然而鏡頭一晃,阮棠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樣子,也是這雙漂亮眼睛的主人,一臉頑劣地告訴她:“什麼美少女戰士,多啦A夢,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才六歲的阮棠,世界觀自此發生了顛覆,嚎啕大哭。
阮棠一想到小時候的事,馬上撇過了腦袋。
呸。
她使勁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指望誰的大腿也別指望抱沈致的。
他是什麼樣的人,認識這麼多年,印象還不夠深刻嗎?
車一停,沈致就睜了眼,司機下來給他們開門。
阮棠下了車,探著腦袋看周圍的環境,不知道是哪棟大廈的停車場,反正她沒來過。
上樓出電梯,沈致在前麵帶路,她原本還心很大地跟著走,直到走廊到了頭,盡頭處理發店標誌性的三色柱在旋轉著,她才反應了過來。
“你不會是要帶我去做頭發吧?”阮棠收住了腳步,不願再往前走。
沈致回頭看看她,不置可否,意味不明。
她本能地排斥,趁他伸手抓住她之前,拔腿就溜。
想動她的頭發?沒門兒!
阮棠一路飛奔回電梯前,著急地拍著下行按鈕,她運氣好,一部電梯正好上來,眼看著就快要到她的樓層。
“叮咚”一聲過後,門緩緩打開。
阮棠已經做好了跨進去的準備,裏麵的人把她堵了個正著。
剛才給她和沈致開車的司機神奇般地出現在了門後,看到她,愣了愣,隨即微笑著頷首:“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