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心醫院。
vip病房。
傍晚, 窗外夕陽隻餘下淺淺一點光輝,大片雲層也跟著暗了下去, 一輪殘月隱在其中。
“徐先生。”小護士做完檢查,對病床上的老人道:“您兒子前兩天來看您了。”
“哦?”
護士沒聽出這個字其中的含義,笑眯眯道:“是的呢, 那時夜已經深了,他在病床邊待了大半宿, 見您睡得沉,也沒忍心叫您, 一直到天亮時才離開。”
徐平山並沒有什麼反應,倚在病床上, 臉色很淡。
小護士也是好心, 見這位寂寞的老人終日躺在病床上,出出進進探望的人不少,卻極少有家屬前來, 心底自然而然湧上幾分同情。
靜了幾秒,老人也沒接話,小護士這才意識到不對, 稍稍欠身, 推著小車匆匆離開。
門帶上後, 徐平山坐直一些。
他的氣色確實比前兩日好了不少, 呼吸平穩,眼神平靜。
滿是皺紋的臉沉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裏,看不清晰。
沒多久, 病房門才被嘎吱一聲推開。
一道鐵塔般的身影走了進來,迎著外側的蒼白廊燈,那人麵色陰翳,額頭上的刀疤森然可怖。
張龍走到病床邊,低下頭,眸中暗光湧動,“老板。”
徐平山沒並看他。
靜默兩秒,張龍喉結上下滾動,忽然的,跪了下來。
他跪得突兀,徐平山眉梢輕抬,卻並不覺得意外。張龍垂著光禿禿的腦袋,後背滲出一層層薄汗——他到底是有愧疚的。
他清楚自己是怎麼從局子裏出來的。
徐平山一醒過來後,就費心費力地去撈他。
所以張龍更覺得愧疚。他跟了他這麼多年,要是沒有徐平山,他仍舊是那個無名的、被人瞧不起的垃圾混混。
但是他做過一件天大的錯事。
在最開始,徐小姐來店裏時他沒有阻攔。
他甚至覺得徐小姐多來Blood自己臉上也有光彩,但他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種事。
把一個姑娘搞成了那副樣子。
如果沒有當時,也不會有後來的那個男孩,不會……
張龍跪了許久,病房裏的溫度一點點低了下去。
外麵寒風凜冽,一下下撞擊著玻璃窗,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老板……”張龍垂下腦袋,雙手撐在地上。
病床上的人很安靜,並沒有回應他。
氣氛冷肅。
半晌,張龍頭又低了低,啞聲道:“老板。”
“攔住他。”
男人聲音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唇邊硬生生擠出來的。
張龍眉頭緊皺,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喬徹。
“一定要攔住他。”
徐平山閉了下眼,語速極慢。
他清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撈張龍出來。病了不足一月,他身邊也沒什麼可以信任的人。
而且這件事情,也隻有他和張龍最清楚。
那還是前幾年的時候,上頭嚴打的厲害,從上到下都刮起了一陣清廉風,最受衝擊的除了餐飲行業,還有他們這種。
幾家店都接連著不景氣,七八口井,隻能靠那四五個井蓋來回挪。
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偏偏那個時候,冰·毒在國內大肆泛濫,他們自己不搞,有的是人偷偷摸摸拿來這裏賣。
禁也禁不了,攔也攔不住。
甚至還有不少年輕人來這裏,就是為了追求這種玩意兒,爽一爽。
而且這種東西跟毒·品之王海·洛·因不同。
國內的海·洛·因大部分來自金三角地區,本身毒販們不可能自主研發,大部分都是千難萬險的從邊境帶過來的,背後勢力甚多,價位很高,查的很嚴。
至於這些冰·毒,來源地就是周邊的縣鎮,小地方,小作坊,小成本,量多價低,最後到他們這裏,賣出的卻是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