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鹿呦呦頓了兩秒,緊接著便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肩膀,將整張小臉都埋進了他的頸窩。
就算沒有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
比起被人看到這副樣子,她寧願離顧盼升近一點。
明明進電梯之前也是被他抱著的,可是那時她尚有自己行走的能力,羞怯的感覺並不強烈,可是現在她軟得像一灘水,隻能緊緊地依附著他,這種感覺實在是令她……難以啟齒。
這種恨不得一頭撞死的羞恥感,在顧盼升開車送她回學校的路上,愈演愈烈。
很奇怪,明明他一個字也沒有說,隻是專心地看著,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她。可鹿呦呦就是覺得,自己周圍仿佛有千百雙眼睛盯著她,盯得她毛骨悚然、盯得她無處遁形、盯得她麵紅心跳。
電梯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它既有獨立的封閉性,但又屬於公共場所,在這個地方感受到生命中的第一個高/潮,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體驗。
當然,這體驗絕對不能用什麼褒義詞來形容。
簡直糟透了。
黑色的法拉利停在了寢室樓下,車子剛剛熄火,鹿呦呦便忍不住想去開門。
在這個男人身邊多呆一秒,她都感覺羞恥得活不下去了。
“讓靈耶來接你,”顧盼升鎖了車子,對她說道,“你自己走路我不放心。”
……
自己走不了是因為誰?!
是因為誰?!!!
鹿呦呦氣得連眼睛都紅了。
水潤的小鹿眼睛怒視著他,帶了強烈的譴責與怒意,仿佛燃著火。
但這火卻對顧盼升毫無攻擊力——因為承載著怒火的這雙眼睛,天生就是一副溫柔的輪廓。
這雙眼睛清純而水潤,就算染上了怒火,也隻會勾起別人心底的快意。
顧盼升慢條斯理地給顧靈耶打了電話,顧靈耶在電話裏問了他一大堆,卻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你不急著下來看看人麼”給堵了回去。
顧靈耶吼了一句“你等著”,就匆忙掛斷了電話,連拖鞋都沒來得及換下來,就急衝衝地往樓下跑。
在顧靈耶的心裏,鹿呦呦的分量,甚至超過了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顧盼升。
大一那年軍訓的某個晚上,她突發急性闌尾炎,痛得從床上滾了下來,寢室裏的另外三個人裏,隻有鹿呦呦飛速爬起來把她送進了醫院,一整晚都為她跑前跑後,後來又幫她請假、開證明、辦免訓文件……
另外兩個室友事後也帶著禮物去醫院看她,笑眯眯地說睡得太沉沒有聽到。
顧靈耶笑而不語,內心一片冰涼。
那一晚,她痛得生不如死,意識卻偏偏清醒得嚇人。
黑暗之中,她明明看到了兩雙明亮的眼睛,在注視著她,眼睛的主人卻無動於衷。
她不恨,也不怨,畢竟大家非親非故,陌生人的性命,或許真的比不上一個安穩的美夢。
但對於救了她的人,顧靈耶卻終生銘記。
自從顧盼升送給鹿呦呦那串紅色的碧璽之後,顧靈耶的心一直都懸得高高的。
這一刻,好像真的要掉下來了,而且有可能被摔得粉碎。
她跑到了樓下,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超跑,盡管已經跑得肺部缺氧,可她仍舊加快了腳步。
透過車窗,她看到了好友含著淚光的眼睛,和哥哥在她耳邊垂眸低喃的畫麵。
顧盼升似乎是對她說了什麼話,引得她打了個冷戰,緊接著,眼眶裏蓄著的淚水便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看到鹿呦呦費力地推開車門,然後狠狠地關上,不顧一切地向她跑了過來。
顧靈耶伸出手,抱住了她。
她感覺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的哥哥折騰得渾身發抖。她的下半身還圍著顧盼升的西裝,用眉毛想都知道,肯定沒發生什麼好事。
還未等她來得及發作,顧盼升就開車離開了。
“呦呦……”
顧靈耶頓了頓,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然後嚴肅地問她:“《鏡花》快開機了,你……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