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冰時被他這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做派逗得不輕,邊笑邊說:“太陽打北邊兒出來了,你這麼輕易就把老底交出去,是多怕她跑了?”
幫鹿萍看病的兩名醫生自然是陳冰時幫忙尋到的,他等在這裏留著看戲,也無可厚非。
顧盼升斜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冰時笑著追了上去:“竊聽器沒了,以後全都要靠靈耶,但是我看她那護食的樣子,未必肯幫你吧。”
顧盼升反問:“我這都是謹遵醫囑,陳醫生,您覺得我還有救嗎?”
陳冰時笑著說:“有救有救,慢慢來,總會慢慢變好的——才怪,你老實說,到底玩兒了什麼花招。”
他認識顧盼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人什麼脾氣,他很了解。
讓他相信顧盼升如此輕易就放過那小姑娘,還不如讓他相信顧靈耶高數能及格。
顧盼升笑而不語。
他是個很成功的商人,商場沉浮莫測,做任何事的時候,都會有備選方案。
他怎麼可能隻放一個竊聽器呢。
*
鹿呦呦打從內心深處信不著顧盼升。
就算他擺出一副投誠的麵孔,主動拿走了竊聽器,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
可是,鹿萍的身體在漸漸好轉也是真的,這就讓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對待他。
至少……應該存著些許感激之心吧。
再加上他消停了好久,就算到了《鏡花》的角色全部敲定,已經準備開機了的時候,也沒有再來過星靈一次。
也沒有再出現在鹿呦呦麵前。
這甚至讓鹿呦呦覺得,他好像……真的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就連顧靈耶這幾天也沒有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了。
不再花心思在防火防盜防哥哥上麵,顧靈耶多餘的注意力也轉到了拍攝上麵。
她處理對接問題比較多,很少在拍攝方麵與顧靈耶發生衝突。
可是,在女主角進入夢境前的這一部分的鏡頭使用上,她第一次反駁了鹿呦呦的觀點。
改變影片中時空背景的拍攝手法有兩種,一種為長鏡頭的循序漸變,另一種為雜耍蒙太奇的高頻剪輯拚接。(①)
鹿呦呦選擇了長鏡頭這個拍攝手法,但顧靈耶卻不以為然。
電影藝術發展到現在,傳統的美學理念已經所剩無幾,隨著技術的飛速翻新,以蒙太奇和電子特技為主的“視覺影片”更受歡迎,除了一些極少數的年長導演外,長鏡頭得到重用的機會很少很少。
比起什麼美學傳統、詩化意境,感/官/刺/激才是現代電影的主流。
因為出現了這樣的矛盾,再加上組裏已經半個月沒有休息過,貪黑起早都是常事,甚至還有三五天通宵,整個組裏的人都很疲勞了。
鹿呦呦眼看著一時之間無法確定,幹脆決定全組休整半天,跟顧靈耶好好確認好再繼續拍攝。
《白薔薇》那邊忙著殺青,趙林鬆這兩日也沒在《鏡花》的劇組露過麵,雖然都在同一個公司裏,拍攝內景都在公司裏麵,隔得不算遠,但也沒打過照麵。
鹿呦呦說不過顧靈耶,準備等晚上和顧靈耶一起去請教一下趙林鬆。
顧靈耶也說不過她,幹脆去花絮組跟外宣的工作人員討論起路透的宣傳事宜了,《鏡花》的女主角是關心童,圈內的熱門小花旦,而男主角沈故也是當下勁頭十足的小鮮肉。
兩個自帶流量的主演,再加上自帶粉絲的原著IP,不達到未播先紅的效果,實在是對班底的浪費。
鹿呦呦對這些事不太了解,沒了拍攝工作,學校也沒課,就剩下坐在房間裏發呆了。
她刷了刷微博,覺得沒意思,餘光便瞥見了房間角落裏的一個袋子。
神色一頓,鹿呦呦便想起了那袋子裏放的是什麼。
那是顧盼升在電梯裏輕薄她那日,圍在她身上的西裝。
當日她穿的熱褲是純棉質地的,吸附能力極強,所以西裝上沒有沾到她的體/液,但她還是把衣服洗好熨好,放在袋子裏,想著讓顧靈耶有時間帶給他。
隻可惜,顧靈耶一直住在組裏,顧盼升也沒有來過星靈,這件西裝便一直留在她房間裏,留了半個多月。
想到那日顧盼升對她說過的話,又思及今天組裏沒什麼事,鹿呦呦決定親自跑一趟,把衣服還給他,就算是兩清了。
星靈離顧氏總部很遠,要倒三趟地鐵才能到。
夏末的地鐵裏空調吹得人頭疼,這也是鹿呦呦不喜歡坐地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