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呦頓時就生出了一種想要跳車的衝動。
她不是第一次坐上這輛黑色的法拉利, 皺眉回憶了一下, 好像她每次坐上這輛車,都會生出跳車的衝動。
而這一次,她也沒有真的跳下去。
人的無所畏懼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瓦解。
活的時間越久, 放不下的人和事就越多,也就越害怕離別和死亡。
曾經,鹿呦呦隻是牽掛著母親, 現在, 她還放不下即將上映的《鏡花》。她想知道自己的電影會不會被觀眾認同,想看到《鏡花》走得更遠。
所以,她現在就更舍不得死了。
她漸漸地從一個溫柔軟弱的女孩,成長為一個懂得卑躬屈膝生存下去的成年人。
鹿呦呦捏著禮服的裙擺,小心翼翼地詢問身邊開車的男人:“顧總……我去你家, 好像不太好吧?靈靈也不在那裏……”
星靈的寫字樓不在市中心, 反而離顧家的別墅近一些。
過了晚高峰,路上一點都不堵車,沒多久黑色的法拉利就駛進了一片高檔別墅區。
鹿呦呦見顧盼升沒有回應她的意思,繼續對他說:“顧總,我什麼都沒帶, 睡在外麵真的不方便。”
她這算是找借口,也算是事實。
鹿呦呦現在身上還是年會時穿的那件水藍色小禮服,鞋子是鑲著米粒大小碎珍珠的細高跟鞋,別說是洗漱用品, 她連一件正常的家居服都沒有。
顧盼升將車子停在別墅門口,卻沒有拔下鑰匙,他點了點車子的儀表盤,對她說道:“沒油了,你要麼自己跑回學校,要麼跟我進去。”
鹿呦呦:……
她還能選什麼?
這個人……是提前算計好了的吧!
隻是,鹿呦呦努力地勸自己,不要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雖然麵前的這個男人前科累累,但是好歹也正常了幾個月,這沒準……真的隻是個巧合呢?
……才怪!從他在辦公室裏說同意趙林鬆的建議時,她就覺得顧盼升肯定早就把這一切算計好了。
甚至,鹿呦呦已經開始覺得,那個錄音是被顧盼升放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咬了咬唇,下意識地鼓了鼓臉頰,然後軟綿綿地瞪了他一眼,才下了車。
身上圍著男人的外套,看到顧盼升下車時,身上隻剩下一件單薄的黑襯衫,心不免又軟了一下。
他這幾個月真的特別好。
體貼又細心,沒有強迫她做過任何事,也沒有當著其他人的麵,讓她下不了台。
好幾次他來找顧靈耶時,梁宇堂都在鹿呦呦的身邊,她看到了他眼底那份妒意和陰鬱,可是他卻一次都沒有發作。
好像真的開始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了。
當然,不能算現在……
鹿呦呦乖乖地跟在顧盼升身後,進了別墅。
他一進門就開始扯領帶,弄得鹿呦呦心驚膽戰。
萬幸,他好像隻是不喜歡這種束縛著脖頸的東西,鬆開了兩粒襯衫扣子之後,就沒再做什麼了。
顧盼升坐在沙發上,單手揉了揉太陽穴。
餘光瞥見女孩纖細而白皙的腳踝,鑲著碎珍珠的鞋帶很稱她的膚色,視線上移,映入眼簾的就是纖瘦的小腿,越過膝蓋,就是水藍色的禮服裙擺。
鹿呦呦被他盯得發毛。
偏巧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略顯年邁的女聲:“顧總,鹿小姐。”
鹿呦呦回過頭,就看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
顧盼升對她說:“這是王姨,你跟她去客房。”
鹿呦呦這才回過神來,乖乖地“喔”了一聲,然後又忍不住看了顧盼升一眼,就跟在王姨身後上了樓。
洗過澡後,鹿呦呦躺在床上,緊張得睡不著覺。
雖然她已經把臥室的反鎖上了,但是顧盼升曾經帶給她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半夜一點多,鹿呦呦依然睡不著。
她從床上爬起來,把桌子椅子等房間裏她能搬得動的家具,統統堵在了門口。
看著被堵得亂七八糟的臥室門,鹿呦呦才鬆了口氣,然後爬進被窩裏睡覺了。
因為晚上睡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鹿呦呦穿著全新的家居服,跑到樓下,想問問顧盼升可不可以送她離開,卻不料他早就離開別墅了。
別墅在近郊,沒有北京市區裏的霧霾,空氣清新,環境也很幹淨,唯一的缺點就是交通不便——對於家家戶戶都有豪車傍身的別墅區住戶,好像並不需要地鐵公交這種公共交通工具。
可是這就苦了鹿呦呦,如果顧盼升不回來,她就要一直被困在別墅裏。
她翻出手機,想給顧靈耶打電話,讓她來接自己,可是電話還沒撥過去,鹿呦呦就想到,現在正巧是《鏡花》公映前的路演期。
鹿呦呦因為緋聞纏身,為了人身安全,無法親自參加路演宣傳,但是顧靈耶作為總導演之一,是肯定要去的,更何況電影首映之前,外宣的工作會翻上好幾倍,現在肯定是顧靈耶最忙的時候。
她對這些商業性質的工作不太擅長,這些活幾乎全都被顧靈耶承包了,她怎麼忍心讓熬夜工作的好友放下工作,專程來接自己。
鹿呦呦想,大不了等晚上顧盼升回別墅之後,再跟他商量,讓他把自己送回市區裏吧。
可是,一連數日,顧盼升都沒有回別墅,而且連一個電話、或是一條簡訊,都沒有給鹿呦呦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