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突然闖進病房裏的兩個男人,鹿萍身形一僵,在看清了那張與顧新海有著七分相似的麵孔之後,氣得渾身發抖。
她身體脫力,不得不靠著病床的護欄,聲嘶力竭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接近這樣的男人,你當時喜歡這個專業,我讓你去念了,你忘了是怎麼答應我的了嗎?你有聽到外麵的人,都是怎麼說你的嗎?你還要臉嗎?!”
陳冰時見狀,連忙勸道:“老師,您的心髒不好,別——”
鹿萍發了瘋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指著鹿呦呦的鼻子,狠聲說道:“別什麼?別生氣?怎麼可能不生氣,除非我是個死人,聽不到別人怎麼說她像個婊/子一樣爬/床拿資源,聽不到別人怎麼說等著看她被有錢人玩膩後就狠狠甩掉的笑話,隻要我活著,我就能聽到,我就忍不住想打死她!”
她年紀大了,可能迂腐、可能封/建、可能小題大做,但站在鹿萍自己的立場上,縱觀她玩笑一般的人生,這番話每一句都是她的切膚之痛。
鹿萍在十九歲時,摘得了新加坡國際電影節影後的桂冠,她沒有任何背景,靠的就是顧新海。
人火了之後難免遭到非議,更何況,她本來就火得有貓膩。
國外的八卦記者不比中國大陸地區的溫和,無論是記者采訪、還是各種八卦周刊,都把她和顧新海的事情挖得底朝天,那時候,多麼難聽的話,鹿萍都承受過。
就算她和顧新海分手了,被有錢人玩膩了就甩掉的笑話,也在八卦輿論裏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那痛苦如同穿腸毒/藥,她怎麼忍心讓鹿呦呦再走一遍她的老路。
鹿呦呦慢慢地從地板上爬起來,站好,走到鹿萍麵前,哭著對她說:“媽,我和顧總不是您想的那樣……您別生氣……您聽我解釋。”
聽到她這樣辯解,鹿萍更是氣了,她舉起手想再抽她一個耳光,卻不料鹿呦呦一下子就被顧盼升拽走。
他把小小一隻的女孩藏在了身後,繼而說道:“阿姨,我們第一次見麵,您就這樣麼?”
顧盼升本想有個好一些的開端,卻不料鹿萍因為外麵的八卦,早就對他沒了好感,甚至露出了家教森嚴的態度,當場抽了鹿呦呦一個耳光,要不是他護著,現在第二個都抽上了。
聽到他的話,鹿萍冷笑一聲,往日裏泛著款款溫柔的眉眼,刻薄得像個瘋婦:“你頂著這樣一張臉,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麵前。”
這句話頗有深意,但在場每個人的理解都不同。
鹿呦呦隻是以為母親很討厭這個“緋聞對象”,所以才會態度這樣難看;而顧盼升則以為,她是在說自己的容貌和顧新海十分相似,提醒他和鹿呦呦之間的血緣關係。
至於陳冰時的想法,就不太一樣了,他生怕鹿萍接下來會說出什麼多餘的話,讓他的一切算計都前功盡棄。
因為,鹿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說顧家的一對父子都是人渣。
顧新海搶走了她的第一個女兒,而顧盼升現在又要搶走她的第二個女兒。
所以,陳冰時連忙拽住了顧盼升,示意他趕快離開。
但是顧盼升哪裏能走,他看到心愛的女孩右側的臉頰,被打的微微浮腫,心疼得無法呼吸。她的臉頰那麼柔軟,平時他連碰一碰都害怕弄壞了,現在卻被人打成這樣。
陳冰時一邊拽他,一邊說:“老師心髒不好,你別頂嘴了,趕快走。”
顧盼升根本不拿他的話當回事,但是見他這樣緊張鹿萍的樣子,卻難免疑心起來。
按理來說,鹿萍算是他未來的“丈母娘”,就算是擔心她的身體,或者說想要討好,也應該是他來做,怎麼輪得到陳冰時?
然而,就在他思考著這個疑惑之處的時候,連鹿呦呦也開始催他了:“您先回公司吧,我……跟我媽單獨說說話。”
顧盼升垂眸,看到她微微紅腫的右側臉頰,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鹿呦呦見他不說話,也不準備離開,有些疑惑地喊了他一聲:“顧總……?”
她見顧盼升依然沒說什麼,又看了看鹿萍黑得嚇人的臉色,竟然莫名壯起了膽子,和陳冰時一起把顧盼升往外推。
等顧盼升被推出病房的時候,看到身邊的陳冰時,他才回過神來。
那人仍舊一副發小的熟悉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亂/倫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別想不開啊。”
顧盼升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幾秒鍾之內就把懷疑的神色迅速收了回去,擔憂地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的門,就和他並肩往外走。
陳冰時似乎沒有察覺到顧盼升眼底的質疑,繼續說道:“上次和靈耶喝咖啡的時候,她還跟我說過你的事,既然靈耶和小鹿的家人都不同意你們兩個的事,你又何必這麼堅持,對一個人的占有欲是可以依據科學的方式來控製、甚至根治,隻要你想通了,隨時都可以治療。”
顧盼升沒有說話,臉色依然很差。
陳冰時認識他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他日常陰著臉的模樣,也沒太當回事,離開病房區之後,就回到工作崗位去了。
顧盼升很想折回去,看看鹿呦呦到底怎麼樣了,可是,他不想麵對鹿萍。
如果鹿萍將這件事告訴鹿呦呦……
他甚至不敢想,鹿呦呦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是個很正常的女孩,對他的感情,在他這段時間的努力克製下,現在隻能勉強說是“不那麼討厭”、“不那麼害怕”,顧盼升很清楚,鹿呦呦的心裏,對他甚至連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顧盼升坐在車裏,腦海中仿佛過電影一樣,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逐幀檢測,最終,畫麵停留在了陳冰時望向鹿萍時,那份擔憂得仿佛被捏緊了心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