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打響指,噠噠噠,踏踏,哈哈!笑啊!跳啊!女郎們越舞越快,越舞越興奮,舞著舞著,站在最中間的女郎用雨傘敲敲自己的胸口,她腦袋上出現了“惡魔”兩個字,腳下多了塊滑板,滑出了舞隊,又一個女郎也用雨傘敲敲自己的胸口,她是“天使”,戴上了扁帽跑到舞隊外頭畫起了油畫,好啊,一下子大家都變了,水管工人,政客夫人,操作員,清潔工人,貴族後裔充斥人間。這些女郎們腳上還在不停跳,跳到了琴鍵台階上,跳到了空中,毫無隊列形式可言了,散漫的舞群中再見不到一身黑禮服了,嘟嘟,一輛汽車伴著兩聲喇叭開了進來,女郎們一個接著一個跳上了車,這輛車坐不下,就坐後頭一輛——有的是車,一輛接著一輛開到她們麵前。
無人駕駛,隻是載著各行各業,嘻嘻哈哈,談笑風生的漂亮女郎們繞著圈子的小車們開了好一會兒,其中一輛先停下了——說不清是不是最先載上人的那一輛,車子全長得一樣,車上的女郎們又都一樣的美,實在很難分辨——那車上的女郎們下了車,小車繼續開,開著開著,轉過一個直角,向高出爬去,不,不是汽車自己在開了,是車輪下突然出現的一條灰色軌道在運送它——軌道將車子送向天上,那裏,天上……嘣,一道白光打過去,一隻灰色機械手亮了相,它拆下車門,傳送帶繼續將車往前輸送,嘣,又一束燈,又一隻機械手,拿著巨大的粉刷,裏裏外外清掃著隻剩框架的汽車,嘣,一隻機械手抓著個巨大的螺絲釘,安進車裏——零件那麼大,比汽車還大,零件塞進車裏,一下就看不到了!真是工業奇跡!偉大發明!萬歲!嘣,一隻機械手緊握一枚印章,在車前蓋上打下一個戳,嘣,嘣,嘣,一束又一束光照出一隻又一隻機械手,它們拆除框架,清掃車廂,安裝新零件,蓋章,清掃,安上車門。
鏘,哢,哐,噠!鏘,哢,哐,噠!鏘,哢,哐,噠!
一輛新車誕生了!打著“最新”的印章,經由傳送帶回到了那些女郎們麵前,女郎們又一個接著一個上了這“最新”的車,車子繼續開,很快,“最新”的車又放下她們,“最新”的車又接走了她們。女郎們走走停停,不厭其煩,都很開心,水管工和政客夫人親密無間,惡魔和天使推杯換盞,貴族後裔摟著清潔工人的脖子。腳上一刻不停,踏踏踏踏,踩著地麵,嘩嘩嘩嘩,踩著空氣。她們的發型不停變化,她們的唇色不停變化。一輛輛“最新”的汽車開上一刻不停歇的生產線,一輛輛最“最新“的汽車被生產出來。踢踢踏踏。小號,鋼琴,低音提琴一刻不停。踢踢踏踏。鏘,哢,哐,噠!
“這就是31世紀。”
“永遠都是最新的!”
女郎們在車上高歌。
“花朵永不凋謝!”
秋千女郎還在拋灑花瓣。
那飛舞的花朵一朵一朵燃燒了起來,火星很小,火光很亮,長笛領出清脆歡快的舞曲,載著女郎們的汽車圍成了一圈,女郎們跳下了車,跳到了車前蓋上,一個跳到了另一個的肩上,搭起了人形的高塔,汽車又開了起來,開著8字型。舞蹈女郎們仍舊滿麵笑容,每座高塔的”塔尖“都在表演著後空翻,倒立,翻跟鬥這樣的高難度動作,她們還時不時換去別的塔上駐留一陣,表演一會兒。汽車輪胎摩攃出陣陣青煙。女郎們的身影漸漸模糊,單簧管一個降調,青煙散開,汽車不見了,女郎們身上的衣服又變了樣,她們穿上了角鬥士的薄皮鎧甲!黃沙飛舞,一隻獅子忽然躍出,跳進了女郎們的包圍裏,一個女郎挺身而出,揮舞長鞭,一個女郎也來應援,手持盾牌,敲打寶劍,一個女郎跳到了獅子身上,在它身上倒立,旋轉,翩翩起舞。一隻又一隻獅子躍了出來,一個又一個女郎跳到了獅子身上,降服它們,馴服它們,騎著它們在場內巡遊,跑啊,跳啊,互相追逐,她們身後是荒涼的沙漠,她們從沙漠一路跑進了大海。黃色的人群一躍湧入藍色的汪洋。一個浪頭撲過來,女郎們全都不見了,再一個海浪,女郎們騎著青色的飛馬躍出了水麵,她們披上了天藍色的長袍,頭頂藍寶石桂冠,奔馳得好近!轉著圈子翱翔,歡呼。馳騁遠去了!飛馬掉下一片羽毛,輕飄飄落在地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