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亮家晚飯餐桌上。
王海花婆婆搬把小椅子,就放在了桌子堂屋最中間兒。
“那個海花來,打今兒起你就坐這兒吃飯!”
“婆婆這……這不好吧,我一個媳婦兒咋能坐中間呀,不行不行還是讓公公坐中間吧,我坐邊上就挺好嗬嗬。”
王海花左手捂著肚子,推搡過來推搡過去,死活都不肯坐桌子中間的位置上。
這農村雖然沒城裏頭有錢,但老理兒卻是特別的多。
因為在村裏頭這堂屋中間的位置,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坐的,隻有一家之主才能坐這上邊。
倆人正推搡著呢,旁邊高明亮他爹說話了。
“閨女別讓了,這是俺的意思,從今兒起你就坐這中間兒,俺跟你娘坐邊上就成。”
“爹這可不行,我雖然是個女人也知道村裏邊這理兒……”
“海花咱爹讓你坐,你就坐上去吧!”高明亮端著盤紅燒肉放桌上,打斷王海花的話就站在了邊上。
他看看老爹,又看看老娘,這最後就把目光落在了王海花身上。
“海花咱爹提前跟俺商量過,俺起初也覺著不合適,但咱爹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爹的意思是打今兒起……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啊?這怎麼行,爹這可不行。”王海花雖然早就猜到了,但猛聽高明亮說出來還是滿臉吃驚。
“爹我不能做這一家之主,讓別人知道嘍不成笑話了嗎,這一家之主還是得您來做!”
“閨女啊,這要說笑話……要不是你,咱家早就成全村的笑話了,都怪你個鱉孫不給俺爭氣。”
老頭兒指著高明亮罵完,這拉把小凳子,就坐在了桌子邊上可勁兒抽煙。
等老頭兒把一根煙嘬了多半,這才把臉蛋子踹到褲兜裏,仰頭看著王海花深吸口氣,那給太陽曬黑的臉上都是皺紋。
“閨女咱這個家,說白了現在就靠你撐著,想當初俺當村長那會兒多風光,現在這鱉孫把村會計給俺當成這樣,都他娘快成過街老鼠了。”
“明亮不是爹說你,你放著好好的村會計不老實當,魚塘也是整天不見個人影,整天跟人家王宇鬥啥鬥,現在倒好……要不是你媳婦爭氣,咱家都快成村裏的貧困戶了。”
“你也不瞅瞅,咱村隻要能跟王宇扯上關係的,那一個個都發了家,就你一個勁兒的跟人家王宇鬥,現在人家王宇不跟你計較,那都是看在你媳婦的麵子。”
“俺現在就要你一個態度,打明兒起這啥經理,你好好給人家幹不?”
老頭兒說完這一大串,仰頭就盯著高明亮瞅。
高明亮這臉蛋子,早就他娘變成了紫茄子,他耷拉個腦袋瞅眼王海花……
“爹俺這不是答應了嗎,你還讓俺咋說,俺現在就算說了你也不信呀。”
“行,這他娘也算句人話,那俺就看你今後的表現,閨女快坐中間咱吃飯!”
“爹你看你,我都說了這一家之主還是您,那有讓兒媳婦當家做主的。”
王海花還是站著不動,這抬手就要拉凳子坐邊上。
老頭兒一瞅,撲騰就他娘站了起來。
“閨女你看不起俺是不?別人家沒這規矩,那是別人家沒攤上這麼好的兒媳婦,咱村往上翻八輩兒還沒有媳婦當廠長的呢。”
“你每月都往家拿那麼多錢,現在還給你男人找了這麼體麵的工作,閨女你要看的起你爹,那今兒就坐到這中間兒來!”
老頭兒這話說完,堂屋裏頭那叫一個安靜。
一陣夜風吹進屋子,吹的屋頂上吊的燈泡晃晃悠悠,在地上落出好多影子。
王海花看這一屋子人,都朝她自個看過來,她忽然明白了王宇的一片苦心。
這老爺子今天之所以這樣,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王海花是肥料廠的廠長,還順便把他兒子給弄成了材料經理。
經理這頭銜兒,擱在以前那都是吹牛的玩笑話,可眼麼前兒竟把玩笑話給變成了現實……
“王宇,這就是你給我說的……要給我的歸宿嗎?”
“廠長,一家之主,還有個當上經理的男人,王宇這就是你要給我的歸宿嗎?”
王海花一連在心裏頭問自個兩遍。
這不覺間,她眼眶就濕潤了起來。
其實王海花也知道,王宇這輩子能娶、會娶的女人隻有李佳。
她低頭摸摸肚裏頭的寶寶,或許提高她在家裏頭的地位,才是王宇能給她的最好歸宿吧。
王海花想到這兒,掩飾著擦了擦眼,抬頭衝高明亮他爹笑了笑……就坐在了中間小椅子上。
老頭兒見王海花答應了,這自然是高興的不行。
就是高明亮這家夥吧,心裏頭連憋屈帶高興的,就跟嘴裏嚼了個用雞屎片包的糖球一樣。
那肚子裏頭是啥滋味兒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