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本沒任何問題。
可若是阿寧,這些年,她一直都是叫他阿衍的。
又何時叫過他莫衍?
莫衍一眨不眨的看著阿寧,薄唇微動,剛要說些什麼,就又聽見她道: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多說話,躺下來好好休息。
你……
我就在外麵,哪兒也不去。
阿寧說道,俯身將莫衍的被子掖了掖,然後走了出去。
季涼川一直等在外麵。
他不知道當時到底從他身上抽走了多少血,隻知道,剛要走出抽血室的時候,他就眼前倏而一黑,整個人往下栽去。
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躺在了病床上。
但他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在得知莫衍醒來,阿寧一直在陪著的時候,他就等在了病房外,一直到現在。
任誰勸也沒用。
她要陪著莫衍。
而他,要陪著她。
他等到臉色蒼白,額頭還時不時的冒著冷汗,終於,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阿寧就站在他麵前,手上竟然還拿著棉簽和藥水。
你的手還沒處理嗎?我幫你上藥吧。
本來疼得早就不打算理會的手,因為她這句話,仿佛疼痛都不自覺減輕了一些。
看,季涼川,你全身上下,都是如此的想念她,
兩人一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阿寧將藥水和棉簽放在一旁,輕輕挽起季涼川早就被血染紅的白色襯衫衣袖。
挽起來的那一刻,阿寧怔了好半響。
怎麼……有那麼多的傷。
別怕,那些傷和這次的事情沒關係,是我之前去縫針導致的。季涼川看著阿寧的眼神,怕她覺得害怕,立馬解釋道。
之前,為什麼要縫針?阿寧輕輕的問。
季涼川沉默半響,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自己用拐杖打殘右手的那一幕。
因為,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傷害了……一個我很愛的人。季涼川低聲說道。
所以,才能用這種可悲的方式自我懲罰。
阿寧抿著唇不說話,隻是低頭用棉簽擦拭著他手上的鮮血,一點一點,仔仔細細。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以前,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容貌好看,手好看,身子好看,當時她還笑著說他是上帝的寵兒,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上帝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用來打造他,讓他有足夠的資本,讓無數的女孩兒為他瘋狂。
她也為他瘋狂。
涼川,我說過讓你好好生活,可這些年,你過得一點也不好,是嗎?阿寧握著他的手,話語間一滴眼淚落在了他手上。
如果眼淚能灼燒人,季涼川想,一定就是此刻。
怎樣,才能形容那種渾身上下,連帶靈魂都在顫抖的感覺。
他幾乎是難以置信,但又極力的忍耐自己,仿佛是怕驚擾了她,阿夏,你……
是我。阿寧點了點頭,我都記起來了。
可能真是命中注定吧。
當時,在莫衍抱著她往地上倒去,她為了護住他,整個頭重重的砸在地麵。
那一刻,頭痛欲裂。
但除了疼痛,仿佛還有一個什麼匣子像是突然從她記憶深處打開一樣,無數畫麵蜂擁而上的擠進她的腦海,她痛到難以呼吸,隻因明明沒有聲音,但一切卻又是活生生的。
那是真的曾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那是被她生生遺忘了三年的曾經。
而現如今,她什麼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