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在二樓東邊房間,進去之前,李虞還為了我能不能進去而跟他們起了一番爭執,雙方僵持之際,隻聽裏麵傳出一聲“帶她進來”,聲音聽著就很虛弱。
李虞便推著我進去。
病床上的就是李昂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
盡管蓋著薄被,依然看得出他高大的身材,露在被外的手臂一條因為殘疾而變形,另一條形貌正常,肌肉紮實,看來武力值不低。床頭抬起了約莫四十五度,看起來獨自坐起對他來說已不容易,他臉色灰敗,病容不掩,疲憊不堪。
相貌上,李虞與他有至少七成的相似,還有三成則像了媽媽。這造成了李虞的相貌更豔麗,而李昂雖看上去文雅內斂,目光卻十分銳利,可以證明他的腦力依舊沒有退化。
李虞幫我停好輪椅,隨後站在病床旁,一邊觀察者李昂,一邊說:“爸爸。”
李昂充耳不聞,隻對我說:“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暖暖打傷了你,但鑒於她有她的理由,而且事情還未查明,她暫時不能給你道歉。”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嚴厲起來,“我的臉有哪裏特別麼?”
我連忙收回目光,說:“對不起。”
剛剛差一點就問出口了,問他是不是曾殺了我的家人。
但一問他勢必要起疑。盡管報仇過後我已經無所謂生死,但現在李虞複生,情況複雜,我想弄清楚情況再死也不遲。
李虞再度開口,“對不起爸爸,因為我的緣故讓您擔憂了,姐姐說您最近一直臥病,我……”
“說點有用的。”李昂語氣平和,看李虞的目光卻分外嚴厲,其中還糅雜了毫不掩飾的鄙夷,“你姐姐說你失憶了?”
李虞說:“是。”
李昂冷哼:“用木倉也忘了?”
“記得。”李虞臉上閃過猶豫,“可能是因為,這是本能反應吧。”
李昂立即抬起頭,目光變得危險,“你的本能就是拿木倉指著自己的姐姐?”
“我不得不那樣做。”李虞氣定神閑地解釋道:“他們說我死而複生,而我自己什麼都不記得,連名字都是媽媽告訴我。而在我醒來之前,腦子裏始終回蕩著一句話,就是要找到宋佳音。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想起有關自己任何事,可以說在我的記憶中,唯一出現的就是宋佳音三個字。所以這件事我不希望被其他人解決,我認為等到我恢複記憶或至少有了足夠的證據也不遲。”
李昂聽完隻道:“這也不是你攻擊自己姐姐的理由。”
“我保證不會再犯了,對不起,爸爸。”李虞又說:“等一下見到姐姐,我就對她道歉。”
李昂聞言,頗為意外地抬起頭看了李虞一眼,隨後便說:“出去吧。”
李虞鬆了一口氣,說:“好的,爸爸。您保重身體。”
李昂閉上眼睛,也不說話。
李虞伸手去推我的輪椅,李昂卻猛地睜開眼睛,“她就留在我這裏,調查結束再回去。”
李虞連忙向前邁了一小步,擋住了我,“爸爸,這件事我會自己調查的。”
李昂搖頭,“你調查不了。”
“我可以的,爸爸,”李虞說:“您跟媽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如果她真的是有組織的殺手,放在您這裏不免威脅太大。這件事畢竟不能告訴媽媽,而宋佳音她畢竟是我的妻子,萬一媽媽被她騙了,受到傷害怎麼辦?”
場麵足足靜了半分鍾。
我清楚地看到,李虞的手指緊攥著,後頸滲著汗。這很奇怪,李昂年逾六十又生著病,房間裏確實稍熱一些,但遠不到出汗的地步。盡管李昂並不高興,看起來也沒什麼威脅,房間裏更是隻有他自己。作為仇人的我尚且不覺得怕,號稱自己已經失憶,一無所知又是他兒子的李虞何至於冷汗淋漓?
李昂開了口,“暖暖說你失憶是因為你曾被她毒死,兩天後卻突然從棺材中坐了起來。我看她是在說胡話,你這哪裏像是失憶?是瘋了。”他說到這裏,抬頭看向李虞,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李虞緊緊地抿著嘴。
我果然沒有猜錯。
“我本來還懷疑是暖暖冤枉了你,把你住處的監控洗掉的另有其人,現在看來看來確實是你!”李昂說:“對你說過很多次了,不是不可以跟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但必須有底線,別去試圖當一個情種,命隻有一條。她已經動手殺你,你純屬僥幸才撿回一條命!即便再愛她也應該立刻把她跟所有人隔離,甚至直接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