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險。”成功溜出營地的藍發少女拍拍自己的胸膛,好平複平複活蹦亂跳的小心髒。
為了避免被發現,直到同住的安妮雅回到帳篷且睡熟後她才敢有所動作。布下簡單的、隔絕氣息的結界,躡手躡腳溜出帳篷,而任何照明方式都會大大增加暴露的概率所以隻能選擇最原始的摸黑。
也正是由於摸黑前進的緣故,塞西莉婭在即將走出營地之時踩到了一根沒有被清理掉的樹枝,這樣細小的響動讓她驚出了滿身冷汗“剛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聽到守夜兩人之一這麼問的時候,她差點沒叫出來。
所幸,或許是結界起了作用,對方完全沒想到還會發生同伴出逃這樣的事情,最終驚險過關沒有暴露。
塞西莉婭的本意當然不是逃跑,她隻是想去看一眼那群據說“不僅要貨物和錢,還要搶女人和小孩”、“遇見了就是死路一條”、“窮凶極惡”的強盜,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像附近的平民說的那樣凶殘。
雖然她並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的具體理由是什麼,去了又能怎麼辦。但如果不去看這眼,她覺得自己或許會失去某種東西、某種她十幾年來堅信的東西。
所以少女瞞著所有人,趁著夜色離開了營地。
兩點六九分
“話說應該怎麼找啊,強盜大概都是駐紮在什麼地方來著……?”
此時的她正由於找不到目標原地打轉中。
不過,所幸塞西莉婭隻是缺乏了部分專業知識而不是常識或者智商,略思考便想到了解決方法,既避免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慘狀,也在無意間把最後一個從這趟渾水中脫身的機會毫不留情的甩到了穆羅海。
不管強盜的本質是不是強盜,他們至今展現出的素養首先是與這點契合的。那麼,既然現在是不可能有大批人馬集結在沼澤出口處蓄勢待發的深夜,那兒就必定會留有一兩個小嘍嘍負責通風報信,隻要能逮住他們,強盜團的駐紮點自然就不是問題了。
想通了此節的塞西莉婭,邁著謹慎而快速的步子往沼澤出口的方向走去。找到那兩個斥候並沒有花費她太多的功夫,即使隻是不熟練的結界魔法,在絕法者麵前也能完全碾壓,這時候就感覺出敵明我暗的快意來了。
斥候們潛伏在黑暗之中,其一神情緊繃聚精會神地盯著出口,其一鬆鬆散散半坐半躺著韜光養晦;塞西莉婭則潛伏在更深的黑暗中,想著要如何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大本營。
兩點二十一
或許真的是塞西莉婭的運氣太好,她還沒等上幾分鍾,那個懶散的強盜就開口說話了,交流的內容簡直可以讓魔劍士高興地跳起來。
“新來的,你這麼認真幹嘛?難不成真認為這個點了還會有人經過不成?”懶散強盜A雖然有氣無力的,但能聽出他的話滿滿全是看好戲。
“我、我隻是……”新人強盜B緊張地看了看強盜A。
“怎麼?想趕緊碰上過路人立個功好提拔?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邊的港口現在已經沒人用了,我們都兩個星期沒遇上貨物了。”強盜A呸了一口:“這活很快就幹不下去了,不知道再等到猴年馬月才能碰上這麼好的活。”
聞言,強盜B整個人泄了氣。
“怎麼,這麼傷心啊。沒事,隻要你聽話、別死也別受重傷,慢慢混著總能混出頭的。”強盜A好像是勾起了什麼往事,感慨地長歎了一聲。
強盜B連忙擺擺手:“不是,我沒有想要被提拔。”
“那你是什麼意思?”強盜A奇了,撐起身子坐直:“對了,你好像在來這裏之後都沒有自己去搶貨是吧?每次都被派留守了。這不是明顯被人排擠了嘛!”他幸災樂禍地說著。
隻是強盜B並沒有如他所願露出難受或者懊惱的表情,這讓強盜A的笑容收回去不少:“大概是被排擠了吧,可我自己也不太想去,這種事情,我現在還是覺得……”強盜B知道這話被別人聽到可能會導致某些不可逆轉的後果,但就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覺得什麼,過分嗎?”強盜A恥笑道:“她們阻了別人的財路,就不要怪別人再來阻她們的財路,現實世界就是一報還一報,你當人人都生活在元位麵不成?”
“可是我們還殺、殺了人啊。”強盜B的音量突然提高,又在說到“殺人”二字的時候一下子輕得像是喃喃自語:“你們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的血,那是死了好多人吧。還有大家在吹噓著、攀比著,甚至開了賭局比誰下次殺的人多……這樣是不對的……”
強盜A就在身旁,那些模糊不清的話也隻聽了個七七八八,但光這些也夠他驚訝的了。看著這個十足的異類,強盜A恨不得把他給盯穿了:“新來的,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這麼樣的家夥。你這種人幹嘛要來參加我們的傭兵團?你報名的時候難道不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我那個時候隻是聽人說你們很強……我想要變強……”強盜B渾身一顫:“我沒想到後來事情會變成這樣,真的沒有。”
強盜A又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眼裏閃過一道詭詐的光。
“那我們幹脆回去吧。”
“啊?”強盜B不明白這突如其來是什麼意思。
強盜A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塵土,漫不經心地回答:“你不是不想殺人嗎,那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再說本來就不會有人過來的,我們坐著又休息不好,明天照樣要訓練,不如溜回去睡覺算了。”
“可是萬一被抓到了是要受罰的啊……?”強盜B戰戰兢兢地反對。
“不會的不會的。”強盜A揮手重重拍了兩下強盜B的肩膀:“哪會被發現啊,隻要你不說我不說,神都不知道我們今天溜回去了。快走快走,時間不早了,我還想多睡睡咧。”說著就半推半拉強扯著強盜B離開了。
除了強盜B的自言自語,一直屏息凝神的塞西莉婭把他們的對話基本全聽了個遍,見強盜B被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心裏竟然稍有些為他唏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萬一他們溜回去的事情暴露,強盜A肯定會推卸掉全部責任,到時候……
不過此舉雖然無恥,倒也在無意間幫了塞西莉婭一個大忙,她驚喜地移開發麻的雙腿,邁動步子遠遠墜在後麵。
兩點四十一
大約十分鍾過後,強盜們的駐紮地就到了。
這裏零零散散蓋著近三十間屋子,比起營地而言更像是廢棄的休息點。可能有人曾在這裏做一些小生意或者給過路商販歇歇腳,然而現在也全歸了這群強盜。
除了屋子以外,在一邊還有空地紮著數量眾多的帳篷,強盜A向著帳篷的方向走去,強盜B則在空地外停下了腳步。
看到強盜B猶豫的樣子,強盜A從鼻子裏出了聲氣:“怎麼?害怕了?我回去睡了,你願意站在外麵就站吧。但是可別想著再去站崗,被我知道的話我明天就揭發你偷溜,你知道後果的吧?”
強盜B嚇得縮了縮脖子,沒敢回答。強盜A則大搖大擺地走了。
塞西莉婭在他們身後惡嫌地看著強盜A擺譜,餘光卻看見強盜B在強盜A離開後躲到了角落裏渾身蜷縮著沒有再動彈。雖然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但此刻並沒有充足的時間供塞西莉婭糾結,少見果斷地使用了個小魔法把強盜B給弄暈在地。
沒辦法,她又不會光係魔法,就算能想辦法隱藏氣息卻隱藏不了身形,被人直接看到了還是死路一條,所以隻能讓他遭點罪了。
不清楚帳篷周圍有沒有人巡夜,可屋子外圈肯定是有的,塞西莉婭一眼就發現了那人……額,或者說是一聽。對方的呼嚕簡直打得震天響,想裝聾作啞都難。
強盜團裏大概全是男性,中氣十足。這些休息所的房子蓋得又毫不隔音,除了這最明顯的,每個房間裏也各自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呼聲,有高有低再配上偶爾兩個說夢話的,簡直就是一出絕世的音樂劇。
塞西莉婭欣賞了一會兒,正茫然於怎麼才能從這幾十間相同的房子中找出強盜頭子,突然其中一間傳出了不同於呼嚕、磨牙、夢話以外的第四種聲音。趁著那個聲音沒有消失,她趕緊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最近已經沒有貨物了,上麵沒聯絡嗎?”這是一個極其尖細的男聲,仿佛拿著叉子在瓷盤上用力劃過,讓人聽了就覺得很不舒服。
“沒有。”與之前相反,這又是一個極其粗獷的男聲,立刻就能使你聯想出房間裏的人是多麼胡子邋遢的樣子。
“咕嘟嘟”灌下一大口液體,再是“哐”的砸到桌子。塞西莉婭猜測裏麵的人應該是在喝酒,所以才會這麼晚還沒有休息。
“不等他們的人聯係了!我們見好就收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吧,反正這回也大大撈了一筆,早就賺回本了!”粗獷的強盜頭子C又灌了一口。
“沒收到酬勞我們幹嘛要走?難不成這幾個月就給他們白幹活了?”尖細的強盜頭子D持著不同意見:“我們到時候還能反過來要挾他們,要是不給到我們滿意的數目,就把他們的行徑全都暴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