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好一會兒(1 / 3)

我看著柳月的神態,心裏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是的,出來玩耍的,小許還和妮妮玩了好一會……”

“嗬嗬……”柳月開心地笑著。

我也笑了笑。

然後,我們倆都沉默了片刻。

“對了,你和小許,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柳月突然問我。

“這個……不知道啊!”我說。

柳月說:“不知道?怎麼能不知道呢?”

“這個……還沒確定……”我說:“具體時間還沒有定下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們這年齡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也該考慮考慮了……”柳月輕鬆地說著。

“嗯……”我有些心神不定地看著柳月,不知道為什麼柳月突然問起這個話題。

“你父母身體最近還好吧?”柳月又問我。

“還好吧……我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能回去!”我說。

“出來工作了,獨立自主了,長大成人了,小鳥出籠單飛了,父母年齡大了,記得要常回家看看父母,多盡盡孝心,多陪父母說說話,”柳月說:“記住,你再大,在父母麵前永遠是孩子,走到哪裏都牽掛著父母的心……”

我點點頭,心裏決定在去北京之前回去帶晴兒回去一趟,看看我爹娘和晴兒的爸媽。

“小許性格好,心善良,脾氣好,我看啊,過門以後一定是個孝順媳婦,一定會伺候好公婆……”柳月又笑著說。

我無聲地笑了,點點頭。

“家有二老是個寶,有個家,真好啊……”柳月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口氣裏透出一絲傷感和羨慕:“想我這樣,想去孝順父母,卻沒有可以孝順的對象……唉……”

我的心裏又難受起來,眼前浮現出江月村後山上那幾座孤零零的墳塋,浮現出柳月在自己父母墳前那讓我撕心裂肺的一幕,浮現出柳月對她小弟弟的話語……

“柳月,你那小弟弟叫什麼名字?”我問柳月。

“那時他才5歲,沒有大名,小名叫陽陽,太陽的陽,”柳月輕聲說道:“我爸媽常說,我們家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日月同輝,幸福滿堂……唉……25年過去了,陰陽兩界,生死兩重天,他們都走了,拋下我,都走了,他們在另一個世界,一定團聚在一起,卻扔下我,獨自在這蒼涼的世界品味人生的酸甜苦辣……多少次,在夢裏,我會想起那童年的一幕一幕,那歡樂的時光……”

我的心潮湧翻滾,心緒難平。

生命是一場離散聚合。那初涉人世的第一聲啼哭就拉開了聚的序幕,於是以後的歲月裏,花開花落,雲卷雲舒,就有了數不清的相遇,相識,相處,相愛,相恨,到最後的相離。不論是哪一種形式的相聚,哪一種形式的別離,到最後終究是曲終人散,眾鳥歸林。

生命的最終末路永遠是死亡。合眼長眠的那一刻亦是一場盛裝舞會的散場。在那場舞會裏邂逅的人,發生的故事,隨著那靈魂的飄逝,終究是灰飛煙滅。聚時的熱鬧與喧嘩,散時的清冷與淒涼,都是預料中的,也都是定數。誰也無法更改。

我咬緊嘴唇,努力平息自己心裏的酸楚,一會說:“柳月,人的一生就如一盞點燃的燈,所以遲早都會熄滅的。死亡之際就是燈熄之時,但仔細想想,其實死亡並不是上帝對我們的懲罰,而是命運之神對我們的鍾愛。如同我們需要睡眠一樣,我們同樣需要死亡。正是死亡的黑暗背景才襯托出了生命的璀璨光彩。

“試想如果生命是無限的,沒有了死亡,那麼活著又有多大的意義呢?所以死亡並不可怕,亦無須過度悲傷,無非是生命的長眠。而在這長眠之前,我們應該珍惜我們擁有的每一天,想清楚到底什麼才是我們該追求的,才是能讓我們真正快樂的?是物欲?是名利?還是靈魂的清明和安寧?”

柳月看著我淒然一笑:“江峰,你說的不錯,你越來越會思考人生了。刹那芳華,紅顏彈指老。人生如夢,醒時萬事空。生命真的太脆弱,如那精美的陶瓷花瓶,不知道什麼時候無意的輕輕一碰,便會嘩啦啦的碎了一地。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們在未碎之前盡情的展現我們最美的風姿吧,以一個最佳的姿態去麵對命運之神賦予我們的一切悲歡。有一句名言說:人從一生下來到死去,這中間的過程,就叫幸福。

“是的,生命隻是一個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有鮮花和掌聲,也有荊棘和淚水,有歡樂,也有痛苦,而我們為了追求那醇美如酒的歡樂,就必須忍受那酸澀如醋的痛苦。而生命的意義也就在無盡的追求之中了,在追求中創新,在追求中超越,最終給了生命一個最美的詮釋。”

我點點頭。

柳月繼續輕聲說:“雖說都知道人生如戲,也都知道歲月無情,生命易逝,但每個人在自己的生命戲劇裏扮演的都是主角,身邊其他的人都是配角。所以誰都想盡力把自己的角色塑造好。但有時候你的生命是一場悲劇,還是喜劇,抑或是鬧劇,決定權卻並非全在你的手裏。因為你再怎麼樣也隻是個演員,而不是導演,甚至連誰是導演也不知道,所以無法事先知道所有的情節和過程。這也就是生命之劇和其他戲劇的最大的區別……

“生命是一個迷,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是怎麼樣,會出現一個怎麼樣的局麵,那麼就讓我們做一個優秀的演員吧,盡情的去投入,該笑的時候就開心的笑,該哭的時候就痛快的哭,該愛的時候就愛他個轟轟烈烈,該恨的時候就恨他個徹徹底底。用我們生命裏所有的時間和精力,所有的真心和真情,所有的歡笑和淚水,去演繹這場生命之劇,使自己的角色完美無暇,那麼在劇終謝幕的時候,肯定會有人流著淚水給予我們最熱烈的掌聲……”

看著柳月,聽著柳月的內心獨白,我腦子裏突然想,柳月需要一個可以傾訴可以交流的對象,或許,她平日裏在繁忙的工作之餘,內心裏渴望一個可以傾訴心聲的知音,可是,她沒有人可以去說,今天,柳月讓我來,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告誡我磁帶的事情,或許,她想和我說會話。

或許,她太孤獨了,孤獨到讓寂寞成為一種享受,一種痛苦的享受。

此刻,我心裏湧起無比的憐惜和疼愛,我多麼希望柳月能永葆一個清滑淨透的靈魂,始終微笑著善待生命,享受生命,珍惜生命,超越生命,在歲月的風霜雪雨中輕鬆安然的走完一世的紅塵!

“去北京之前,把新聞部的工作安頓好,節日值班、市領導的重要活動,安排好專人,不要出什麼差錯!”柳月說。

“嗯……今天上午剛開完會,都安排好了!”我說。

“嗯……陳靜最近工作怎麼樣?上路了吧?”柳月說。

我說:“是的,她工作是不錯的,陳靜這人的性格做事很爽快,工作起來很利索,從不拖泥帶水,而且,和大家的關係也處地很好,責任心也很強。”

“嗬嗬……”柳月笑起來,用自誇的語氣說:“那是了,我帶的兵,有差的嗎?嘻嘻……”

看到柳月自誇的神態,我忍不住也笑起來:“是的,你的兵都很能幹,都木有給你丟臉,部裏的記者,參加活動出去采訪,如果遇到你,回來都會在部裏誇耀啊,說‘我今天又遇到咱們的老主任柳姐了’,嗬嗬……大家都一直把你放在心裏呢!”

柳月聽了,顯得很開心:“難得啊,大家都還記得我,不枉我多年一片苦心,我也算知足了……”

“我怎麼聽你這話像老人筋啊,顯得老態龍鍾的!”我說。

“唉……我老了啊……不比當年啦……”柳月拉著長腔。

“你老嗎?”我說。

“我不老嗎?和你們年輕人相比,我是老前輩啦,老嘍……”柳月做滄桑狀。

我笑了:“你不老,在我的眼裏,在我的心裏,你永遠也不老!”

“真的?”柳月笑嘻嘻地看著我。

“嗯……”我鄭重地點點頭。

“謝謝你……”柳月突然輕輕歎息了一聲。

從柳月的歎息裏,我突然感覺到了柳月內心的滄桑和無奈。

“你忘了,到我老家的時候,村裏的人都說你不大的,我媽還要認你做幹閨女呢!”我說。

柳月的眼神亮了一下,看著我,微笑了:“記得,記得……”

“我媽要是真想認你做幹閨女,你願意嗎?”我問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