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對三界而言皆是極為重要的日子,卻在發生之前,並不為人所知。
孫誠然如往日一般熬好了米糊糊留給老父,換好了長衫往學堂走去。如今雖然元力愈發濃厚,能修煉的人也越來越多,但始終有個別人是例外。
孫誠然進了學堂,院落有兩處走向,他頓住了腳步,往左側看了一眼, 然後向右邊走去。
右邊的格局要小一點,房間分了幾處,孫誠然進去之時, 一群還沒他膝蓋高的蘿卜頭圍了上來咕嘰咕嘰地喊著“孫先生”。
“要上課了,還不快回到座位上。”孫誠然溫和地道。
他是夫子, 他的父親還有祖父,也在這裏教過學, 子承父業。
一堂課很快結束。蘿卜頭從坑位上出了土,很快又有其他先生來把他們領走了。出門右轉,蘿卜頭們開始打坐。孫誠然沒跟上,而是在一旁遠遠地看著。
他是教書的先生,從識字教起, 止於經書。
如今能修煉的年紀又提前了,一群十歲不到的孩子,硬要他們習慣兩個時辰的枯坐是很難的。偏生武科的先生火眼金睛, 看到打瞌睡或者掀起眼皮縫來亂瞄的人,就是一個巴掌下去。蘿卜頭要反抗就被拎到了一頭罰站,免得影響到其他人。
今日是陰天,陽光不算熱烈,孫誠然看到偷偷往自己邊上挪的小影子就想笑。他側過頭裝作沒看見,偏生那隻粗蘿卜自己搭話來了:“先生,您不用修煉嗎?”
修煉是一件常事,即使是普通人,也願意花上一點時間來試圖感知元力,但孫誠然隻是搖頭:“我不用。”
“為什麼?”粗蘿卜歪頭想了想,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先生,您偷懶!”
“你才偷懶!”還沒躲入陰影裏,蘿卜頭便被人一巴掌拍了出去,武科的先生像拎小雞一般把他拎了回去。
孫誠然朝他點點頭,拍去衣擺粘上的揚塵,往回走去。尖尖的耳朵和灰白的長發灑落了陽光的碎屑。
“以後不要在孫先生麵前提修煉的事。”
“為什麼啊?”
“還問為什麼?眼睛瞎了嗎!”
因為他是半妖啊。
孫誠然苦笑。
元力複蘇之後,很多人都踏上了修仙之途,連沒有資質的人也有望修煉至儲元。唯獨半妖,始終無法修煉。
但他沒趕上最艱苦的時候,聽聞當初妖族與半妖在人國的境遇十分糟糕,他祖父便是為了與祖母在一起才從天闌私奔到庸禾。不能修煉的半妖和廢物無多大差別,他的父親終生未娶,也是不想拖累別人。
天闌國在百年前的鬼族殲滅之戰中損失慘重,不僅皇子慘死,年輕有為的精英也全都被控製,以致於皇國沒有新生力量補充,在這百年的發展並不如意。而庸禾趁機出手,在擴充疆域之時,半妖和妖族的地位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同時,也許是充裕的元力改善了體質,半妖的誕生率也得以提高,不再是走在路上也能引來圍觀的存在。但始終因為無法修煉,半妖的存在仍是尷尬。
孫誠然是他父親撿回家養的,兩人並無血緣關係,但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倒是十分相似。他父親曾調笑他也許也有兔妖的血脈,不過不知道是父族還是母族。孫誠然聽聽就罷了,並不在意,他倒是對父親的經曆十分感興趣。
他父親小名“大大”,大名孫珩,無任何修為,看上去不過五十出頭,卻已是活了百多年的人。他小時候人族對妖族尚有異色眼光,祖父孫尚嵐便帶著他不時換著地方居住,去過最冷的地方看雪,也去過妖族的地盤最茂密的叢林,直到祖父年老了,才又回到平昌舊居。
孫珩走過很多的地方,孫誠然也想著有朝一日能整理出孫珩的遊記出去一趟,但他實力不行,無法自保,隻能先攢著錢看能不能請上一個丹元境的護衛。可雖然如今修煉是容易了,但一個丹元境也不是能輕易請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