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顏覺得自己有點兒像是某種待在動物園裏的珍稀動物,需要忙不迭地在短時間內見一個又一個的人。
在具權烈離開之後,她坐在病床上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風景。大片的綠地,高聳的另一棟住院樓,氣氛很溫馨,甚至偶爾還有飛鳥從窗邊掠過。
這些景物稍稍地緩解了她身體上的疼痛與不適。
訪客敲了敲她的門。
盡管端顏是那個被擺放的人,此刻卻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知道來者的身份,於是更多了一份期待。
一年多沒有見到麵的樸秀娜抱著一束香水百合推開了病房的門。
“嗨,端顏。”樸秀娜也很不自在,兩隻手都得感謝那束包裝精美的百合花,這恰到好處地避免了她無法冷靜安放雙手的尷尬局麵。
“秀娜姐姐。”端顏願意做那個更主動一些的人,這樣通常會給對方受歡迎的感覺,以及增加被溫暖包圍的體驗——這是她從具權烈身上學到的東西,後者總是毫不介意主動向她走很多步。
她溫和如舊的嗓音很好地中和了環境裏的消毒水氣味。樸秀娜於是鬆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向病床走過來。
端顏把手臂微微張開,這已經是她在疼痛所能容限的範圍之內作出的最大幅度的動作了:“抱歉,秀娜姐姐,我的手合不攏,恐怕得由你來輕輕地抱我一下了。”
樸秀娜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得到一個擁抱的許可。她走過去,俯下身,輕輕地碰了碰端顏的手腕和肩膀,一個非常柔和的淺嚐即止的擁抱。在她的臉微微虛靠在端顏肩膀上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哭了。
端顏感受到她的情緒正處在崩潰的邊緣於是她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以為,你不會再想見我了。”樸秀娜啞著嗓子委屈地說。
“我很生氣秀娜姐姐為什麼要一聲不響地離開。但僅僅隻是在你發布退團聲明的那幾天而已。我一直都想要見你一麵,聽你親口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你卻一直躲著我。”
“姐姐應該看到那條新聞了吧,我和具權烈在高速上被狗仔追尾出了車禍,公司公開戀情的新聞。姐姐難道不知道嗎?那天我是想要去海雲台見你的啊。”
秀娜鬆開了抱著端顏的手:“我猜測過是不是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是我自己也不敢確定,也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麵子。”
“姐姐以前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練習生時期也好,後來出道了也好,哪怕是小透明的那段時間裏,秀娜姐姐一直都是個光芒四射的人,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被姐姐你吸引著的原因之一。可是,姐姐卻變了,眼睛裏的野心沒有了,骨子裏的驕傲沒有了,現在作為素人的你,要連最喜歡的音樂都丟棄了嗎?”
端顏是真的有太多的不甘心和不情願。ARID如今有了這麼好的成績,穩坐六代女團之首,甚至是前代TOP女團PRINK都要避開她們的鋒芒。在女團成績普遍遜色於男團的時代,ARID幾乎可以說是走到了一個女團所能達到的頂峰與盡頭了。但是ARID卻不會再有隊長樸秀娜了。她們享受了榮光,而她卻被掩埋在了成功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