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周身泛著火影的‘火雲豹子’,此時正凶悍的站在盤山道旁。它兩隻前爪,力踏在一塊巨大的碎石上。身子臨淵崖畔邊處,它的身下方既是幽幽浩蕩的深穀。

精黃的豹子,正對著朗月的空際中,仰頭向天吼叫!聲音悠遠傳出,蕩蕩至群山夜色裏,那樣子竟似夜魔的坐騎般傲視蒼穹。

‘黃皮鷹王’杜巡此刻也仰頭大笑,他顯得很得意!

杜巡抬起手臂,輕輕一擊雙掌。那隻火雲豹子便立刻回轉身形,騰身躍起撲向車輦,向杜巡正微微張開的雙臂,騰身撲去。

火雲豹子竟在撲躍向杜巡的半空,身子在突然的變小!當它撲至杜巡身前時,已重又變回一隻在主人麵前溫順、慵懶的‘山貓’。

杜巡抬手將其抱在懷中,伸出一隻骨力強勁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山貓’身上光滑滋潤的皮毛。杜巡斜眼望了一下山下,隨即重又看向對麵已經空空如也的山道。他此刻的臉上,顯出一股不屑的傲氣和寬慰的神情。

‘海鷹’葛念的麵色灰白,剛剛一場驅劍半空的拚鬥,似已耗費了他不少的元氣。

葛念瞟了一眼山道一側的深澗,冷冷的說道:“五哥,怎麼把火豹子都放出來了?殺機何用宰牛刀,我和老七完全可以對付那老小子......”葛念的肩膀在微微起伏,似仍在微微喘著粗氣,麵色更顯得蒼白。

‘山鷹’苗淩此時臉頰微紅,似也由於剛剛的激戰而略顯疲態,尖聲道:“哼,這回曲貞這個‘將種’估計,他可是死定了!想對付我們?如能還活著,再練十年去吧……”

‘海鷹’葛念斜眼看著山道上剩下的一塊塊碎石,和那一把把遍插在山道上的,激戰中被削斷貫入地麵的,如刀叢般雪亮的刀尖,似還有些心有餘悸。他陰冷著臉道:“不過這老小子近一年多以來,似乎功法也確是增進了不少......”

‘山鷹’苗淩低頭擺弄著手中那塊仍未繡完的‘春宮圖’,眼中似充滿了無盡遐想。

他雞叫般的嗓音扯得很高道:“可惜呀,他已活不成了。哎!對了,我應該在池壁旁繡上一對纏綿的男女,男的獨臂,女的嘛,嗬嗬,還真不太好選......這幅錦繡,就算做是對曲貞這老小子的紀念吧!”

‘海鷹’葛念冷笑道:“我看他這輩子,是沒那個福分嘍。”

‘黃皮鷹王’杜巡手扶著‘山貓’,神情悠然道:“恐怕他以後,也真的再沒那個機會了......”

‘山鷹’苗淩故作惋惜狀,‘柔聲’輕歎一聲道:“唉~~這回咱們可寂寞了,再沒的玩了......可憐的人,這一輩叫他活的,真鬱悶!”

說話間,他竟真有些失落的樣子。隨即,苗淩和葛念相視著哈哈大笑起來。

‘黃皮鷹王’杜巡瞟了一眼苗淩,沉聲道:“不過,咱們也先別過於高興。恐怕這回這個人,要比曲貞這老小子更難纏、更好玩得多......”

‘山鷹’苗淩似忽的一愣,板起臉道:“五哥是說,石門山來的那個人?!”

‘海鷹’葛念的目光,此時卻重又冷冷的盯著山路上那些碎石。他仿佛在擔心那些石頭和寸寸斷刀,忽然會瞬間再次站起、飛來。葛念冷著臉,不再說話。

杜巡微微頷首,低頭撫摸著懷裏那似已熟睡了的‘山貓’。繼而又抬起頭,凝神注視著盤山路一側,那悠遠浩蕩連綿、起伏在夜色中的山脈。

此時他竟似一個詩人般,發出一聲似乎悠長的歎息,沉聲道:“人活一世,實在難見‘海枯’。江水斷流也許可現‘石爛’。若江河依舊湧流,逐浪必往複高推。我輩難成‘不朽’!我們冷血十三兄弟,經重重奮戰,僅以隻剩下我等八人,著實不易......亦可算為大半生癡心傾注於武學,有時返回頭想一想,道宗玄秘、佛法無邊。我們即便傾注畢生心血,似也難以達到所謂‘無量’的境界。可是從作為武者的角度,我們此次接受了石四的傳人,那個叫什麼梧桐雨的挑戰,也許可以從石門山的劍術功法和武道修為中獲取一二答案,也未可知......”

‘海鷹’葛念此時已多少恢複了一些,他蒼白的臉上又露出陰霾的神情,冷哼道:“管他呐,一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能有多重斤量,難道我們還會怕他不成?!”

‘黃皮鷹王’杜巡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隻用餘光看了一下‘海鷹’葛念,隨即問道:“老七、老八,你們兩個沒事吧?!”

‘山鷹’苗淩此時卻似仍在傾心的觀看、和研究手中的那塊未繡完的銀帕,輕聲道:“早沒事了五哥,我還正在研究,怎麼把曲貞那老小子,也繡進這幅銀帕春宮圖裏呐......嗬嗬”說完,苗淩眼波流轉,望著杜巡,竟嗤嗤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