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小區看了三套房, 一個兩居、一個三居都是合租的,一個一居是獨立的。杜綃看完,隻跟中介說再考慮一下。
中介走了,石天就問;“羊肉忌不忌口?”
“帶你去喝好喝的羊湯。”他說。
七拐八拐的,就帶著杜綃在幾個小區中間的一條不算寬敞的路上,找到了一家店。那家店的羊湯和燒餅真是沒治了, 特別是燒餅,烤得外焦裏嫩,一點點鹽和花椒碎屑,美味極了。在這北風開始呼嘯的冬天,一碗羊肉湯,兩個燒餅, 渾身都舒服。
當然,石天一個人就吃了六個燒餅, 他的胃簡直像無底洞。
“這地方藏這麼深你都知道!”杜綃讚歎,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那當然是,下樓, 走路,然後就找到了啊。過馬路對麵就是他住的小區了啊。
石天笑著說:“北京的同事給推薦的, 他住這邊。”謊言,一個套一個, 唉。
搭上地鐵, 石天問:“房子覺得怎麼樣?”
杜綃就歎了口氣:“都不行。”
“兩居那個, 你看髒成那樣兒。而且那女孩吧, 你看她頭發,她肯定是好幾天沒洗頭了。我一遇到這樣的人我就受不了。”杜綃是有一點點潔癖的,也不說潔癖吧,但是從小愛整潔,愛幹淨。
“三居那個主臥真挺好的。可是另外兩個次臥,住了四個人,都是情侶,我就想我住的地方最好看不見男的。”
經曆了薛悅和她的那個搖滾貝斯手男朋友這兩個成天惡心人的,杜綃對室友已經有點太敏感了。
這一條,石天舉雙手雙腳讚成,整幾個男的跟杜綃住一塊,就隔一道門,他也受不了。
“那個一居還可以。”他說。
杜綃就鼓鼓腮,悶悶的說:“超預算了。我的預算隻能跟別人合租,要不然負擔太重了。”
就在最初產生離開家的想法時,杜綃對於租房子住還挺憧憬的。
那時候想的是窗明幾淨,室友和睦,還想著為了居住環境,稍微超點預算也不是不可以。結果很“幸運”的被王梓桐介紹到了薛悅那去,價格特別的經濟實惠。
等她在外麵生活了快一個月之後,再考慮換房子,就再沒了“超點預算也沒關係”的想法了。
離開了家才發現,什麼都得花錢。損失了押金是最大的一筆,狂犬疫苗七百多,住的地方不開火,每天在外麵解決晚餐,然後正好冬天換季了,添置了幾件新衣服。杜綃就發現……手頭開始緊張了。
托媽媽一貫管得嚴的福,她倒是還有點微薄的存款。可問題是,她已經意識到,離開家之後她的工資將很難再像從前那樣有所結餘,每個月還都能攢下來一點。她很可能將成為一個月光族。
而一直都有存錢意識的她,在離開家之後又重新認識到了錢的重要,卻要麵臨成為月光族,杜綃……覺得生活沒有從前那樣讓人安心了。
她隻是心底隱隱的產生了不安的、空落落的感覺,她還沒有意識到,她其實就是失去了安全感。
曾經遮風擋雨的家回不去了。曾經小心嗬護她的父母兄長收回了他們的手。
以後風風雨雨的都要她自己去麵對了。
杜綃這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漆黑的水麵,細窄逼仄的小船,她坐在小船上飄飄蕩蕩。向遠處看,岸上似有燈火,隱約看到三個人的身影,很熟悉。她拚命向他們招手。可是岸上又來了一個人,那人還抱著個小嬰兒,攔住了她有著熟悉感的幾個身影。
她身下的船就越漂越遠,越漂越遠……
周五早上就有黑眼圈。
石天問起來,她說:“晚上睡得淺,一直做夢,也不知道夢見什麼,就覺得夢裏特別難過。”
石天就說:“那你眯一會兒。”
他目光明亮,聲音溫柔。每天都護著她一起擠到車廂門和座椅的夾角處,因為這裏就形成了一個小角落,他撐開雙臂,能給她擋出一小塊空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