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傅明月出院。
黑色的老爺車停在白家大宅門前。
傅明月在許尊的攙扶中下了車,多日不見的白家大宅,已經掛上了白布。
蒼涼的氣息撲麵而來,植入心扉。
抓住許尊的手不禁地緊了緊。
許尊垂眸,目光落在她的節骨分明的手上,明明很難過,臉上卻依舊是一派淡然從容。
這個女人過份倔強,從不肯服輸,更不會在人前失態。
許尊不動聲色,在她緊握的手上加大力度。
緊緊攥著她的手,仿佛在用力量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許尊牽著她,一步步走進白家,所有下人大氣不敢喘。
大廳中放著一副棺槨,蓋子半打開著。
周圍點滿了檀香,以此掩蓋棺槨中傳來的氣味。
傅明月腳似千斤重,一步步朝大廳走去,回想著當年被白老爺領回來的情景。
當時白老爺牽著她髒兮兮的小手,來到白少華麵前,對他說:“以後,她就是你的家人。”
那時候的白少華,還是一個小小少年,那時候的他五官就很是精致,眉清目秀的,自幼喜愛穿白色的小服裝,早早就將他襯托得意氣風發。
可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卻極度嫌棄地拍掉了她的手:“我才不要這麼髒兮兮的人做家人,這麼髒的人就應該去當乞丐。”
然後,那個少年就被白老爺打了一巴掌,力度之大,原本白皙的臉頰登時五個手指印。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他的那雙眼,仿佛淬了毒,狠戾到了極點,對著她說:“我不會把你當成家人的,一輩子都不會!”
白老爺又打了他一巴掌,並且要他給她認錯。
可惜,那個小小少年寧願挨打也不認錯,對她的眼神永遠隻有無盡的厭惡跟鄙夷,久而久之,那目光便轉化成了仇恨。
隻是她沒想到,他這一恨,就恨了足足十三年。
從小她就知道了,白老爺是要把她當成孫媳婦來養的,也知道了自己的這一生,就隻能有白少華這個男人。
她絕了一切私心,封了心房,一心一意輔導白少華,學習如何去做一個好妻子。
每一步都按照白老爺的心思去做,隻要是為白少華好的,她都義無反顧。
可白少華總是違背她任何的意願,總是做些跟她對著幹的事。
她以為,隻要時間久了,隻要成親了,白少華這顆頑石終會被自己捂熱捂暖的。
看來,是她異想天開了,有些人,傾其一生也不會暖的。
來到棺槨麵前,傅明月鬆開許尊的手,就這麼當眾跪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仿佛能夠聽見骨頭跟石板的碰撞聲。
傅明月磕了三個響頭,聲聲到肉的悶響,抬頭已是磕出了血印子。
她什麼都不說,堅定不移地望著棺槨。
許尊心疼,卻不說什麼,下人拿來紙錢。
傅明月將紙錢一張張扔進火罐裏,直至全部燒完。
每燒一張紙錢,就帶著她對白老爺的抱歉,是她辜負了白老爺的期望,是她沒有做到最好,才讓白老爺遭人毒手。
懺悔同時,也帶著恨意。
她傅明月給白老爺承諾,無論如何,定要親手解決如芳這個賤女人。
傅明月看著火罐燃盡最後一張之前,淡然問:“白少華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