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冰水下肚,邵峯依舊覺得滿腦子盡是燥意。
他將桌上的文件隨意整理一番,拿起外套便坐電梯去了地下停車場。
暮色酒吧。
這是邵峯的常來之地。
在和宋子衿婚後不久,他與客戶的訂單都是在暮色酒吧簽訂。
甚至是與佘悠悠相識,也是在這個地方。
這裏有公主有牛郎,但都是邵峯不屑觸碰的。
佘悠悠曾經隻是個賣酒女,可憐兮兮地向卡座中的男女推銷自己手中的洋酒。
邵峯跟她相遇的那天,佘悠悠慌慌張張地闖進了他的包間,衣衫不整。
脖子上有明顯的抓痕,臉上布滿了還未幹涸的淚痕。
那雙青澀的黑眸中,閃著驚慌和無措。
就那一眼,讓邵峯心猛地悸動。
宋子衿自幼性格獨立,甚至連淚都鮮少流,而眼前的這個清麗女孩不同。
她渾身上下,甚至連眼睫毛都透著無助無措。
邵峯在宋子衿身上無法實現的保護欲,在此刻淋漓盡致散發出來。
後來的他,多次捫心自問,當年的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上了佘悠悠,還是因為那抹莫名的保護欲?
這是邵峯怎麼理都理不清的疑問。
他猛喝著酒,辛辣入肚,嗆得眼淚都溢出眼眶,但心底缺失的那一塊怎麼都填不滿。
……
日子一天天過去,邵峯每天下班後便在暮色酒吧待到深夜,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讓司機送自己回家。
一身酒味,是佘悠悠討厭的味道。
因為那個味道,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
自己這個所謂的豪門太太,曾經是個低賤到塵土裏的賣酒女郎。
由此,邵峯也有了名正言順睡書房的理由。
日複一日,家不像家,隻有工作和酒精,能給到他充實感。
周末日,邵峯習慣性進了暮色酒吧。
歌舞喧囂,一群空虛的人活在熱鬧的音樂中。
邵峯一個人坐在卡座裏,看著在舞池中搖晃的年輕男女,一口口抿著杯中的烈酒。
這時,一群頭戴粉色兔耳朵發箍的短裙女孩走了過來,對著邵峯名送秋波。
她們的意思很明顯,一個人喝寂寞的酒,倒不如讓酒精升溫這曖昧的眼神。
邵峯從口袋裏拿出一疊錢,對著側邊的地上甩去。
粉色鈔票落在地上,還被來往的人踩在鞋底。
公主們愣了愣,一邊笑嘻嘻撿錢,一邊相互眼神暗示自己的姐妹,這位金主不喜被打擾,速速離開。
“先生,要不要嚐嚐我們最新上的一款酒?”一個微帶沙啞的女聲自邵峯的耳畔響起。
“不需要。”邵峯鮮少換口味,他選擇煙酒都隻有單一的品牌。
“先生,這款雞尾酒名為‘謊言’,喝了它可以讓我們看清身邊的一切謊話,您嚐嚐吧。”
那女人似乎不依不撓,甚至端起了手中的藍色酒杯,遞到了邵峯的跟前。
“我說了不……”邵峯很不耐煩地推開女人的手,轉眸看向她。
但隻是一眼,便讓他呼吸徹底頓住。
“宋子衿?”他眼裏的神色瞬息萬變,猛地站起來盯著眼前的女人。
“先生,我是今天新來的雞尾酒推銷員,您要嚐嚐這款酒嗎?”女人眨了眨眼睛,碎劉海下的眼神透著一絲期待和小心。
邵峯緊盯著女人足足看了三分鍾,這才緩緩移開視線。
聽聞宋子衿在獄中與人打架,被劃傷了臉,但眼前這個女人臉上沒有一絲疤痕,整張臉和宋子衿也是完全不一樣的氣質。
不是她。
明明對那個女人恨之入骨,怎麼還是會把別人錯當成她呢?
邵峯苦澀一笑,又抬眸看向這個一眨不眨看著自己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