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怎麼了這是,心不在焉的?”倩倩說道。
“倩倩,要不我們讓家裏來上海吧?”我思索了一下說道。
“你瘋啦,現在上海是什麼情形,你我都清楚明了,上海能不能.....還說不一定呢,家裏在南京很安全,你要相信我,雖然政府,臨時搬遷了,但南京是首都啊,南京一旦丟了,那中國怎麼辦?一定會安全的,而且現在大批軍隊,都在南京駐紮著,說不定,還有榮長官那,放心,放心。”倩倩說著,走了過來,輕輕的拍著我的手,安慰道。
我衝著她寬心的笑了笑說道“榮長官,應該會隨十九軍在滬的,不會在南京。”
“切,還不是,逗趣你,安慰一下你。”倩倩嘟嘟嘴說道。
“你不是說過,榮長官,讓人放心。”
“好吧,好吧。”我無奈道,也沒有再和倩倩鬧嘴著什麼,繼續著手裏的活,想著一些莫名的人。
在輪番不休的幾個日夜後,我終於得以在護士的臨時宿舍裏可以休息一會了,而在昏黃著的煤油燈下,我手裏正拿著看的是南京家裏寄過來的信,慢慢的拆開,這也許是在這亂時,亂世之中,予我心裏最大的踏實感了。
信裏還是阿叔正直不阿的嚴謹筆跡,照例是先道著家裏的平安,一切都好的事情,還有就是,在現在日益嚴峻的環境下,阿爹和阿叔思考著,把家裏的布麵生意轉到西部內陸去,雖說,現在上海的戰爭一直僵持著,但也沒有什麼好的預兆,為防萬一,家裏希望,讓我和倩倩,過些日子,風平浪靜時,休學,回南京。但看完了信後,第一個蹦入我腦海裏的,卻是那日,榮長官臨走之時,對我說的那句話,即便是現在我拿起了筆,準備回信,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著家裏人,要從安寧平安,並且守軍眾多的南京,到達,已經四處斷壁殘垣的並且戰事一直激烈的上海來。
估摸著算算,如今已經是新年裏將近的三個多月過去了,家裏的幾封信裏,都是家裏一切如初,隻是除了前些日子,哈爾濱的淪陷使得姥爺生了場大病,如今想來,也得痊愈了。而這一晚的時間裏,我總是夜不能寐,翻來覆去,也實在想不明白他說的那話,但有一點的是,當時,榮長官,那篤定認真地神態,讓我不得不去,一次次的懷疑著南京是否能一直的安全著。
這世道啊,不是,人能做主的,這世道啊,不是,心一橫,死了。就能解脫了的.....入夢的時候,我似有若無的記起,曾幾何時,錦州城裏教我的先生說過的這麼一句話兒。
留下的,還依舊存在,昔日的老城牆,昔日的老宅,不同的是,人兒,散的散,死的死。
而在命運的大轉盤裏,我們每一個人都已然身不由己的與各自的命運抗爭著,與共同的命運的抗爭著,直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刻裏。
但是很快很快的一個重大噩耗,讓我頓覺雙耳失聰一般的感覺,久到我這一輩子裏,依然忘記不了在那些日子裏所處上海之中每個人做出的犧牲,每個家庭,每個階層,在上海每天時時陰霾裏,上海每處的斷壁殘垣之中,每條被轟炸後的街道,每個愛國的學生,每個在前線頑強守衛著的士兵,每條鮮活的生命即瞬消失都在之後一朝之夕裏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