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待到我終於跑到金陵女子學院門口的時候,確切的說,我看不到街上一處完好的地方,即使我滿心的嘶喊著,那緊緊關閉的門,或者,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我無法想象,現在阿蕭到底在哪了,學校是否有組織的帶領她們去防空洞了,還是解散了她們,讓她們自己回家去,
“回家,回家!”我緊握著拳頭,心裏喃喃著。
失神的瞬間,我已經沒有過多的考慮了,馬上離開這裏。
“也許阿蕭已經回家了。”
“沒錯,她一定回家了!”我眼含著淚,強忍下去不被壞的思考所打破。
而那學校的後門口,現下已經破了洞,我跑到路上,連同路上逃難的人太多了,而我身在人流裏,完全被人群的期期艾艾所相互擁擠著,完全看不到的盡頭,這就是南京的天,完全看不到的光亮的地方,這就是南京的現狀。
我們好像被整個世界所拋棄了,拋下的人們,仿若浮萍一般,垂死掙紮著........
“快走走,快走,鬼子,鬼子!”人群裏,不知是誰淒厲的率先尖叫道,接著人群突然開始四散開來,好像頓時成了一鍋沸水,急於尋找一絲庇護。
“鬼子來了!鬼子打進來了!”大聲而淒厲的聲音頓時喊了起來,夾雜著孩子的哭聲,路上逃難的老百姓,能跑動的都開始跑了,那些年輕的姑娘,更是被家人死死拉著衝在前頭跑著。
一時間,我竟不知要跟隨誰往哪個方向跑,慌亂的人群,帶著足以驚弓之鳥的架勢,實在讓人害怕,不寒而栗。
“姑娘,快跑呀!”一個老大爺,不知怎了,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我,不由分說的,立刻拉著我跑。
“大爺!”我有些失神道。
“還不快點跑,被鬼子抓到,你就完了!”大爺急急的拉住我,沉重的朝著人流最多的地方跑去。
“你還是護士吧,怎麼不待在醫院啊!”大爺使勁的用力,牽扯著我,而我本能的向著前跑去。
“好好好了,這就行了。”快到人流的中心時,大爺鬆開了我的手,沉重的喘著粗氣道。
我看著人流處不少的老百姓,拖家帶口的在此歇息,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好似看不出現在是戰時,可是又會被四麵破敗的牆,所震撼著,那斑斑的痕跡,無疑告訴每一個經過這裏的 人,這是南京,在受難,南京,在臨難……
“阿媽,我怕,嗚嗚嗚。”離我最近的一個小姑娘,帶著一條紅圍巾,大大眼睛裏,滿是淚水,與那害怕無措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會可憐。
“莫怕,莫怕,快要跑出去了,跑到江邊就可以坐船了。”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婦女,擦了擦那小姑娘臉上的淚痕,一派輕聲安慰。
“姑娘,你怎麼出來的,莫不是醫院也……”那老大爺,看著我一臉的欲言又止道。
“沒有,我出來找我妹妹,她是金陵女子大學的。”我轉過身,看著老大爺道。
“那女子學院我不知道,但是,好像昨天晚上,學校就讓回去了。”老大爺道。
“回家了?”我驚聲道。
“可是我妹妹並,沒有回來啊!”我認真道。
“那就不知道了,姑娘啊,這世道太亂了,人怕是早就找都找不著了,你還是跟我們去江邊坐船,早早離開吧。”老大爺說道。
“不,不不,”我喃喃著話,實在無法想象著,阿蕭會在哪裏。
“不了,大爺,我要回家看看去,我得找到我妹妹。”說著話,我已經不再關注任何,提上腳步,奔向的隻有一個地方。
那也是,我心裏的希望。
“姑娘,姑娘啊!別去啊,那邊已經有鬼子了!”走了老遠,依稀能聽見,後麵的老大爺,還在喊著什麼話。我苦笑的搖搖頭,心裏想著的,隻有阿蕭了,我不能再把她也找不到了。
“孔笙,孔笙,你可以的,你比別人命大,你就是比別人命大。”一路上,我都在喃喃著話,我很怕,很怕,很怕結果是我不敢去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