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風煙草樹,而今總斷人腸。
“阿姐阿姐,我們先生說,學為以致用,不易忘本。”
“阿姐你說將來的良人長得什麼樣子呢?”
“阿姐,我去金陵女子學院了,你放心,我長大了。”
“不要擔心我,不要害怕,朝前走。”
“你要活下去,阿姐,替我活下去…….”
“阿姐,阿姐,我好痛啊!”
“阿姐,阿姐,我要離開了,我要離開這了,我要再也見不到你了…….”
“阿姐,救我,救我……”
“阿蕭,不要!”我猛然間驚醒,一種全身而痛瞬間襲來,黑夜漫漫,甚至說,周圍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而彼時,我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心驚肉跳的走看看右看看,終是沒有看見一絲阿蕭的影子在我身旁。
“阿蕭,阿蕭。”我不停的絮叨著她的名字,呢喃的聲音還沒念叨第二句,就不知是誰突然間從後麵捂住我的嘴。
我心底頓時一驚,卻見他輕輕的在我耳邊道“我是榮圍國,現在是黑夜,我們在郊區。”他的聲音裏透著無盡的疲憊,我看不見他的麵容,卻也感受的到。
我的身上依舊裹著他的外套,而榮圍國也離我最近,最近的發著抖。
十二月的南京,正值最冷的時候,也是最令人心痛的時候,他的手指冰冷,似乎同融在我心裏的影子是一模一樣的。
“我們還在鬼子的包圍圈。”榮圍國的聲音再次低沉的傳了過來。
“不過,很快我們就可以出去了,那時候,我再找人看看你的傷。”
“你要堅持住。”他說著話,再次緊了緊我身上的大衣,可於我來說,早已身心疲憊。
我到現在,都覺得自己已經死掉了,就在這一天裏,我同我的妹妹,一起埋在了那個屋子裏,那個草垛上,那片鮮血彌漫裏。
似乎所有的力氣早已經散盡,如今這個我,不過仿佛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出來的不過是一具身子,可心已經永遠的死掉了。
“孔笙,要堅持下去,你的傷…….”他再次開口,臉卻好像別了過去,麵對我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個樣子過,許是我現在,真的比較可怕吧,或者早已經不成人樣子了,我堅持的,不過是一口氣,能撐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隻想找到我的家人,隻想現在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的心,還有家裏的老老小小需要著我,不能倒下,孔笙,不能倒下。
“等我們出去,我立刻會帶你去醫院,你一定再等等。”他的手撫上了我的頭,似乎想揉揉,卻克製的停住了手,他極力的想小心翼翼,可是這一切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早已經把自己當同一個死人了。
若是沒有阿蕭,我又能怎麼活下去,我拿什麼去交代給阿媽,我拿自己的命搏也搏不回來了。
“阿媽,我,我好冷啊…….”迷迷糊糊的,不知又過了多久,甚至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那裏,隻覺得恍惚之中,外麵的風狂吼一般,肆意的喧囂著,呢喃之中我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深深的拉住了,縱然我努力的想要拚出去,也始終無力反抗,那些灰暗的,散碎的片段,瘋狂的像我席卷過來,濃霧之中,我好像看見很多很多人的臉,一張張曾幾何時的模樣,清晰的印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