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再見已難念(1 / 2)

他抱著她的時候是沒有戴麵具的,他說喜歡以真實麵目麵對她,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真身根本就隻是一團汙濁之氣,就連這幅滿意的俊美皮囊也是強行霸占別人的。

她摸著他的眉目,每一次看,都覺得陌生,即便麵對麵,距離如此近,她的腦中也是一團模糊,眼前的這個男人,永遠都無法令她鐫刻銘記。

他的眼底流出異常的神色,尤其是在與她對視的時候,她隻覺得他的雙眼會說話,會釋放魅惑人心的妖媚,她知道他是妖邪之物,卻也無法抵抗他渾身散發的邪魅。

“杞蘿,我真喜歡你現在的樣子,真讓我癡迷呢。”陰迦羅斜倚在榻上,杞蘿躺在他懷中,她雙臂環著他的脖頸,嘴唇不由自主地湊上去,她明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喜歡他,可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動作,瘋狂地緊抱著他。

喉幹舌燥,她吞咽了唾液,呼吸忽地急促起來,這是怎麼了?他明明周身都散發著燒焦的腥臭的血腥氣息的,為何一時間她會覺得此種氣息卻有股花香,淡淡地飄散在鼻間。

她伸出舌尖探入他口中,有些急不可耐地去撕扯他的衣襟,他一動不動,任由著懷中的人如小獸一般躁動不安。他勾了勾嘴角,自己不過是稍稍動用了蠱惑媚色而已,她就把持不住,看來,離她徹底淪陷的日子也不遠了。

陰迦羅手指撩撥著杞蘿的耳垂,她雙頰滾燙,仰麵去親吻他的喉結,胸膛,他一雙大手揉著著她的肩膀,忽地,她瘋狂的動作停了下來,眼淚奪眶而出,自己到底是怎麼,明明是很抵觸這種荒唐醜惡的,為什麼會對著這個渾身妖氣四溢的男人婉轉承歡。

“為什麼停下來?”他卡主她的脖子,抹掉她徐徐流出的眼淚,“難道你不喜歡我這張臉?”眼中漾起殺戮,他撕開她的紅袍和內衫,擁著她赤裸的身子,瘦小的身體在他懷裏微微顫動。

窗戶被狂風吹開,她頭腦昏沉,隻知道自己被壓在某人身下,強烈的痛楚自身體傳進心口,在她最難過壓抑的時候,萬蠱噬心咒就會將痛楚無限放大,她聞到了腥臭與花香混合在一起的氣味,突然感到胸口悶悶如鼓錘,一股強烈的嘔吐感使她呼吸漸感困難。

他離開的時候,她驀地坐起,伏在床邊幹嘔,隻嘔出一灘清水。月光映在窗前,她起身坐在鏡前,鏡子裏鬼魅慘白的臉,是她嗎?她懷疑地定神仔細再瞧了瞧,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攬著長發,忽地發現原本凝亮烏黑的青絲好像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幹枯,發色很淺,她想,大概是在夜裏,月光的映照才會失真。

第二天大亮,當她再次看到自己的容顏時,驚呆了,她記得自己從前好像沒有這樣濃烈的妖氣,眼中隱隱透著緋紅,臉色蒼白得如蓋著一張白絹,一點血色也無,白到能看到細小的血管和青筋,頭發淩亂地披散著,發色的確比從前要淡許多。

“昨晚睡的可好?”

她從鏡子裏看到陰迦羅慢慢走來,玉色的容顏竟白裏透紅,雙頰還染著很柔美的胭脂紅,但這紅卻是天然生成,烏黑的發絲束在頭頂,發髻中別著一支毫無裝飾的玉簪。再看他的雙眼,卻已經沒有任何妖媚迷色,這個妖孽的男人竟比她這個真女子看起來還美豔許多。

杞蘿瞥了他一眼,回過頭繼續默不作聲梳理著幹澀淺灰的長發。

他坐在她身邊,朝她的發絲看去,她還以為同修會增強法力,她不過是一個媒介,將怨氣全部都傳送給他的一個媒介。正因兩人都有洪墒血蓮,她才成了他最合適,也是唯一的人選。每一次歡愛,其實是他一個人的歡愛,都隻是將她的怨氣連帶精氣一並吸收而已,之後,她就會變得像木頭一般,首先失去光彩的,便是她的頭發。

“杞蘿,想去人間走走嗎?”

她點點頭,動作很機械,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起伏。

“拿著,這是專門收集亡靈的陰氣和戾氣的,你帶在身上,千萬不要弄丟了,收集足夠多的時候,就帶回來。”

他將一隻黑色小玉葫蘆遞到她掌中,她緊緊攥在手裏,轉向他,目光對視的時候,他覺得眼前這個人像是已經死去很久,忽然心裏有一絲難過,他拉她入懷,語氣輕柔道:“再忍些日子,等我的功力達到一定境界的時候,你就解脫了,那個時候你就不用再受這些苦了,我會好好待你……”

黑色的小玉葫蘆仔細地收進她懷中,他替她喜好腰帶,將她送到該去的地方。她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一刹那,他輕歎道:“這就是這一生的命運,幾百年幾千年,隻要你還活著,就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厄運。”

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被斬成兩半的死屍,上半截身子還在掙紮著向前爬行,五髒六腑湧出來,灑到一旁。焦黑如炭的屍體被壘在一塊兒,幾隻禿鷹急不可耐地站在屍體上爭搶……

杞蘿轉向四周,幾千人的戰場無一生還,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摸出玉葫蘆,打開塞子,徘徊在屍體周圍緩緩流動的青色流雲倏地鑽進葫蘆裏。

“好像還沒有夠,還得多搜集一些。”她喃喃道,突然瞥見有奇怪的東西正朝自己飛來,她抬頭一看,一男一女踩著飛劍搖搖晃晃從她麵前飛過,正好,活該他們兩個倒黴。杞蘿正要揮掌擊向他們,突然有人叫著她的名字,她一怔,惡狠狠地瞪向二人,那兩人神情古怪,麵麵相覷,杞蘿猛地一揮長袍衣袖,火紅的一角迎風擺動,掌中黑氣凝聚,猛地一掌朝那女子打去,若非怕被冥界鬼差糾纏,她也不會手軟讓他二人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