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冷眼注視著璿璣的神色,卻在她的臉上瞧不出任何異常,他真是佩服她,任何時候,她都有這種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本事,遇到天大的事情,她也能麵不改色,就跟爹一樣,可是,她太過男孩氣,連女子本該有的柔情都沒有了。
“我跟誰來往,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不要老是姓白的姓白的,人家有名有姓,你就不能叫他的名字嗎?”
“好吧好吧,白詠心行了吧?我可聽說,他爹是隻千年狐妖,他娘是凡人,你想想,凡人跟妖怪生下的孩子,能是正常人嗎?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不但我不會同意,爹也不會同意的,娘在世,娘也是不會同意的……”
璿璣忍無可忍,站起身,抓起一把雜草朝他丟去,“你們同意不同意又能怎樣?我做什麼需要你們同意嗎?要是娘在世,她隻希望我快樂,不會阻止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跟誰來往,非得征求你們的意見才行是嗎?好吧,我就告訴你,我公孫璿璣,這一輩子,誰也不嫁!”
“……小葵,你別生氣了,是我錯了,我不幹涉你的自由,什麼事都隨你好吧?”
他太了解她了,下定決心的事,很難改變,若是她真的一輩子不嫁,那罪魁禍首可就是他這個兄長了。
要是娘在世就好了,璿璣的話讓他的情緒瞬間又跌入穀底。白馬馱著她漫步在暮春的田間小道上,靈秀牽著韁繩慢悠悠的走著,兩人各懷心事,誰都不開口。
娘走的時候,他們才七歲,爹異常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娘會離開人世似的,他們趴在棺木旁看到娘最後一麵,娘的臉上還露著笑容,眼角的淚痕還未風幹。
爹說,娘的這十年時光是借來的,該還回去了。他們當時不理解,現在仍然想不通,他們不希望娘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隻盼著她能跟他們一樣,是普通人,安享親情一直到百年歸老。可是事實並不能隨人心願,就像,這世上,隻剩下他們兄妹兩陪著爹,爹本該是嗬護著他們,寵愛著他們,但,他卻對他們兄妹兩冷淡如陌生人,早早就讓他們離家闖蕩,一年也見不到幾麵。
“小葵,你想娘了嗎?”
靈秀駐足,扭頭看了她一眼,馬背上那個與自己容貌極為相似的女子默默地點點頭,聲音中帶著哭腔------
“可是我們根本見不到她,爹說,娘是勾魂使,不能隨便與凡人接觸,太強的陰氣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災禍,娘怕傷害到我們,才無法與我們相見。”
璿璣低頭盯著胸前的金鎖,上麵歪歪斜斜地刻著幾個字:長命百歲。這金鎖是他們滿月時爹請人打造的,上麵的字是娘親手刻上去的,靈秀的那塊金鎖上麵刻著:福壽安康。
這金鎖是娘留給他們的全部家當,也是唯一值得紀念的東西,每次想起娘的時候,她就盯著它看好久。
“我們可以給娘寫信,等到她忌日的時候,我們在娘的墳頭把書信燒給她,她一定能收到,我看每一年,爹都是這樣做的,如果娘收不到,爹也不會每年都風雨不改寫下一大堆書信給娘了。”
靈秀很肯定,即便不能跟娘相見,他們之間還是可以通書信的,他要娘知道他們兄妹兩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要娘別擔心,他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兩個隻會哭鼻子抱著爹娘不撒手的膽小鬼了。
忌日這一天,他們兩一早就回到家,公孫意正在準備金箔錫紙,沒注意到他們正鬼鬼祟祟地潛進屋裏。
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靈秀從屋裏走出來,懷抱著一隻包袱,神情古怪。
“你幹什麼,回到自己家裏還偷偷摸摸的。”公孫意冷峻的目光鎖住靈秀越抓越緊的包袱,“你藏了什麼?是不是又出去鬼混去了?”
這小子,性格完全就是嶽茗衝的翻版,他這單身爹爹若是稍稍放鬆,這個兒子就有可能發展成為放蕩無賴,偏靈秀這孩子不服管教,油鹽不進,父子兩的關係如水火,若是他們的娘親知道,恐怕也會埋怨他教子無方吧?
“我沒鬼混。”靈秀低著頭,把包袱藏到身後,這裏麵的東西,他不想讓爹看到。
公孫意拉長著臉,頓時沒好氣,“沒鬼混你這麼久跑哪裏去了?不要告訴我你去除暴安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