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陸良人還是在回避自己，樸燦列抿著嘴微微低頭，眼裏依然殘留著暴戾的光。
“這些都是怎麼來的？”震驚過去之後，陸良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
“是克隆。”樸燦列答：“善英姐是寺內八雲的女兒，寺內八雲是久負盛名的生物學博士，又養育了善英姐這麼多年，肯定留下不少她的基因以供研究，拿出一些來培養克隆體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陸良人輕聲：“你早就知道了？”
樸燦列低頭沉默，眼神渙散，時而痛苦，時而瘋狂，整個人散發出極度危險的氣息，讓站在他身邊的蘇承誌不寒而栗。
“妮兒，對不起。”終於，這些氣息漸漸沉澱下來，樸燦列對陸良人道歉道。
“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你不知道，當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再度出現在我麵前，而且她還和死的那年一模一樣，一點也沒變，我，我真的……”
樸燦列有些說不下去了。
十年前，他十四歲，樸善英二十二歲，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卻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他。
這份痛苦和遺憾讓樸燦列刻苦銘心。
所以當又一個樸善英再度出現的時候，樸燦列哪怕明明知道這是包裹著蜜糖的毒藥，卻還是心甘情願的吞了下去。
如果沒有陸良人，如果不是陸良人，他也許會永遠沉淪在這由遺憾構織的美夢裏麵。
陸良人靜默良久，抬手摸過這些培養皿。
其中有幾個樸善英甚至會睜開眼睛看她，眼睛裏滿是乞求的神色，帶著氧氣罩的唇做出“Help”的唇型。
陸良人使勁咬著下唇，良久才道：“那剩下的這些該怎麼辦？”
樸燦列道：“我會切掉她們的氧氣供應。”
陸良人微微一怔，她知道這話的意思。
“你……不留下一個？”陸良人愣愣地說，推己及人，如果是邊白賢，哪怕她明知道是假的，是克隆品，也會費盡心機的把他留下。
樸燦列目光落在她身上，緩緩道：“那是夢。”
樸燦列腦海中緩緩回憶起了自己走出實驗室的第一天。
他茫然無措的一個人在街上流浪，當時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你願意跟我走嗎？”
當時的樸燦列抬起頭，看見一個女孩背對陽光的身影，那一年他才十歲，樸善英也隻有十八歲，還是個馬尾辮會一翹一翹的小姑娘。
十八歲的樸善英見樸燦列在看自己，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彎著，十分好看，“我來做你的姐姐怎麼樣？我會教你如何在末世裏活下去，姐姐很厲害的哦！”
因為培養皿破裂而提前離開實驗室，對外麵的生存法則還有些疑惑不解的樸燦列看著眼前的女孩，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隻大手牽住了一隻小手，走在夕陽下……
而今。
樸燦列盯住陸良人的臉，低聲自語：“一個人一次隻能做一個夢，你是我窮極一生也做不完的夢，所以另一個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