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覺得他好,如這寂靜湖水溫柔舒暢,和天上星河般閃亮遼闊,突然生出一種永遠停留在這湖泊底下的衝動,躲避外麵的險惡,魔族的追殺,神族的鄙夷,人間的排斥,做一隻藏在湖底的妖豈不更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安安靜靜的,直到生命截止。
她害怕魔族,害怕孤獨,害怕喜歡的人離去,還有很多東西她不知曉,如菱娘、姬霄和長情所言,知曉多了,生命便不純粹,痛苦越多,沒有心情好好生活。
過了半個時辰,長情醒來,滿麵疲倦,揉揉太陽穴,近日一係列事情攪得他沒睡過一個好覺,這種奔波的生活真累,此刻二人都懷念在茶館內閑適的日子,他看著正襟危坐的尾魚,幹啞著嗓子說:“我睡了很久?”
尾魚搖搖頭:“才半個時辰,你可以多睡一會。”
長情長舒一口氣,看著湖底黑暗的世界,隻有自己和尾魚這處放了顆夜明珠才有絲光亮,他向尾魚道聲:“多謝。”
這是謝謝她允許自己躺她腿上半個時辰。
尾魚不好意思地答:“說來我要謝你,你替我遏製了魔性,才沒讓我傷人。”
他伸手讓她扶著自己起來,尾魚雙腿麻木,艱難地站起,踉蹌著跌入他的懷抱,又羞澀地推開他,長情大概知曉她是跪太久腿麻了,主動扶住了她搖擺的身形:“你這麼喜歡拒絕別人。”
尾魚心內一陣害羞,還有一絲欣喜。
長情瞧她那模樣,又害羞了,嘲笑她:“你的臉皮怎麼越來越薄了,我可沒把你怎麼樣。”
粉衣女子羞紅著臉,有些怒氣:“你嘲笑我便嘲笑罷,我不與你說話就是。”
長情看她別扭著,越發好笑:“日後回了茶館,你可不能再隨便跑了,我找你這麼辛苦,你倒是記著些。”
尾魚知道他三番五次救自己,害他受了好多苦,心內充滿愧疚,點頭:“嗯,之前的事情.....對不住,以後我不亂跑了,你也不用尋我,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長情握住她臂膀的手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她掙脫,無奈長情力道大,哪有那麼容易讓人逃走,他沉聲道:“尋你是我自願的,日後你隻要乖一些,就算為你三番五次受傷,也是我自願的,我從不要你謝謝我,更不需要你愧疚,你心內記著我對你好就夠了,如果你覺得愧疚,我更不好過,這一切,我都希望你心安理得得接受。”
尾魚驚訝地聽他說完這些話,轉瞬就理解了,前世長情大概是欠了自己的,所以這一世,他竭盡全力來贖罪。
那就能理解長情的反應,他希望對方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好,他才能好過一些。
畢竟,是長情,害尾魚剔去仙骨,從一屆龍神淪為賤妖。
隻是現下尾魚還不知前世的事情,如若知曉,她又會是什麼反應,決然不會對長情說一個謝字,更不會如此刻這般,喜歡他。
尾魚想了一會,對長情點頭,表示自己懂了,樣子卻是委屈的,像個被大人訓斥的孩子,長情歎息,揉揉她的頭發:“不要覺得愧疚,才是對我的感謝。”
二人從湖底出來,正是日暮,尾魚以為要回茶館,長情卻帶她往反方向去,約摸夜半時分,到了一處冰雪皚皚之地,四下山峰藏雪,罕無人至。
四下白茫茫,二人走至一處山坳,忽地出現一間木屋,看樣子是經年未有人住,木屋前一處冰湖,湖內五光十色,耀眼的光芒在這寂靜的白色夜晚特別詭異。
“你我要在此處住上七日,這湖是萬年冰湖,湖水極寒,對你身上的炎毒有用。”
“我體內的魔性帶來了炎毒?”
“嗯,你不是時常覺得熱,晚上睡眠也不好,就是炎毒所致,在這裏泡上七日,可以緩解一陣子。”
長情背對著尾魚站在湖邊,眼睛看向湖內,不知在看什麼。尾魚看不出他所想,兀自打開木屋的門,屋內一片灰塌,一張木床,一個火爐,兩把椅子,像是守山人住的地方。
身後一個聲音說道:“這是極寒之地,處於三界之外的第四界,人、妖、魔、神都對這裏無管轄權,算是清幽之所了,你我先在這裏修養,待你內息平穩,炎毒褪去,再回茶館。”
長情白色的衣衫出現在門邊,他走進屋子,找來油燈點亮,看了下屋裏的情況,除了些灰塵,其他地方倒是還好,一張木床上沒有被褥,反正尾魚怕熱,這雪天不蓋棉被也無礙,屋外堆了些木柴,夜晚可以燒火取暖,爐上有個空的銅鍋,可以燒水做飯,屋子雖小,該有的都有,他甚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