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濕的觸感,讓他心一緊,眼神黯了黯。
他知道,那是她未幹的眼淚
一縷暖暖的體溫,從冰涼的臉上,傳遞進骨子裏。
喬涵微微一怔,這才晃晃然回過神來。
抬頭,季懿透著憐惜的俊臉落進她眸底,她眼圈一緊,想到藍穎告訴她的事實,眼眶又紅了。
季懿陪著她一起坐上飄窗,厚重的手掌來回摩挲著她依舊掛著清淚的臉龐,替她取暖。
"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她幽幽的開口問他。
季懿的手,微微頓在她臉上。一會,他淡淡的替她揩去她眼角重新落下的淚,像哄孩子一般輕哄著她,"乖,別哭了。"
喬涵哽咽著,將自己冰涼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
他的體溫,讓她微微悸動。
"季懿,我們不能用你的腎。"那樣,她,很會難受很不安"我們再找找,好不好?世界這麼大總會找到匹配的腎!"
"現在不就是找到了嗎?"相比於她的激動,季懿依舊是一臉的淡然。"小涵,別想得太恐怖,這隻是個很小的手術而已。今天和醫生溝通過,我的身體一向很健康,即使缺一個腎,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喬涵哭著撲進季懿懷裏,"再找找,再找找不行嗎?"
他這麼傻,這麼無私,讓她如何心安?
欠他的越來越多,越來越沉,她即使用一輩子也不夠償還吧?
"爸爸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擁著她,將她染著淚的小臉深深埋進懷裏,"別擔心,我們都不會有事。"
"季懿,讓我再考慮考慮"
父親的病,真的已經沒辦法再拖下去了。
隻是短短的三天而已
精神萎靡,食欲不振,而現在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次暈倒
喬涵緊緊抓著父親憔悴幹瘦的手,不斷的掉眼淚。
晴姨在另一側,也偷偷抹眼淚。
看著這一切,喬涵心裏好亂,好亂,已經迷茫得不知所措。
不忍接受季懿的腎
可是,也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爸爸被病魔折磨下去
難受的,把臉埋進掌心。
久久的坐在病房裏,沒有動。
夜色降臨。
季懿從公司匆匆趕到病房的時候,就看到她疲倦的趴在床邊睡著了,眼角還殘留著淚痕,身子上披著一條薄薄的毯子。
喬銘一已經醒了,消瘦了許多的手掌,慈祥又憐愛的爬著女兒柔軟的發絲。
燈光下,這副畫麵,雖美,卻透著一股讓人難受的哀淒
季懿,忍不住想將這幅畫麵定格成永恒。
放輕腳步走過去,喬銘一看向季懿,又沉沉的看了眼女兒,"她今天哭了一整天。"
季懿彎身將覆在她身上的薄毯,又小心的替她往上拉了拉,她睫毛輕輕顫抖了下,沒有醒來。
他鬆口氣,倒了杯溫水,體貼的貼上喬銘一幹澀的唇瓣間,邊問,"爸爸今天身體狀況怎麼樣了?"
喬銘一口渴的吸了口水,才回答,"還是老樣子,你們也別太掛心了。"
季懿點點頭,放下水杯,叮嚀:"爸爸今晚要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已經安排了手術。手術以後,一切都會好轉的。"
"但願如此。"喬銘一強撐起精神,"這段時間真是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和小涵都已經倒下了。"
季懿扯了扯唇,沒有說話,隻是默然的低下頭深深的凝著那張依舊沉睡的小臉。
隻要看著這張臉,他就覺得再累再辛苦,都無怨無悔。
他們,是一家人。
而且,他隻希望讓燦爛的笑容重新綻放在這張生動的小臉上,哀怨和憂心真的不適合她
"你帶小涵回去休息吧。讓她自己回去,她又說要在這等你。"
季懿眼底多了些許笑意,他輕嗯了一聲,壓低聲音和喬銘一道別後,才拿下喬涵身上的薄毯,細心的蓋在喬銘一的被子上。
又脫掉自己的外套,裹住喬涵,小心翼翼的將她打橫抱起來。
迷迷糊糊中,喬涵隻覺得自己沉在一個溫暖又安心的懷抱裏,像兒時爸爸的懷抱,卻又和爸爸有些不一樣
這個懷抱,更讓她覺得多了歸屬感
季懿
即使不睜眼,她也已經可以確定
隻有他,才能給自己這樣的感覺。
輕輕的嚶嚀一聲,微微偏頭,將小臉更深的埋進他的懷抱裏。
嬌憨的睡顏,像個找到搖籃的嬰兒,可愛得讓人心動。
季懿深深的凝著她,有長久的失神。回神,將她抱進車裏,低頭吻了吻她依舊閉著的雙眼,才重新回到駕駛座上。
車,沉穩的開在深夜的道路上。
窗外,璀璨的霓虹燈,靜靜閃爍,綴進他如子夜般的深瞳裏,劃過她安靜的睡顏。
季懿輕輕抓著她蜷縮著的小手,一顆心,從來沒有過的安寧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