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遠歎息一聲,放下文件,坐起身,捏捏司徒雪霏的耳朵:“吃飯沒有?”
“還沒……我半路看見葉青的路虎,以為是他,追上去發現是他大哥。”
“葉青在南美。”
“你知道?”
司徒修遠說:“你們倆不歡而散,可不代表我跟他斷絕關係。我仍然欣賞他,和他保持聯絡。”
司徒雪霏說:“當初,他叫我跟他走,一起浪跡天涯。”
“你不會跟他走的,你吃不了一丁點苦,離不開這個富豪之家。你就像古時候不知人間疾苦的帝王,聽說老百姓鬧饑荒沒飯吃,你會天真地問——何不食肉糜?”
司徒雪霏掐司徒修遠一把:“你跟我半斤八兩,在燒錢和感情生活方麵荒唐的程度,我望塵莫及。”
司徒修遠不吭聲,司徒雪霏仿佛自言自語:“我們生在大富之家,又有什麼意思呢?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一日一日,不過是坐在錢堆裏耗日子。哥,我開始有點理解你的痛苦。愛上什麼人,並不是由理智決定的。葉青之於我,路漫漫之於你,都不是合適的對象,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可就是死心塌地,想要那個人,那人是唯一,其他再好的,也入不了眼。”
司徒修遠俊美的臉上浮現淒楚的笑容:“可惜,我們都失去了。”
司徒雪霏問:“這三年,你不近女色,隻專注工作。我遇到許多坎坷,喜歡的男人又跑掉。媽媽現在心灰意冷,不大管我們的私生活。其實,你要再把路漫漫弄到身邊當情婦,也不是不可以,媽媽一定睜隻眼閉隻眼。”
“雪霏,我在克製那種痛苦,求而不得的煎熬。但願我可以放下。路漫漫如今……恐怕是和兆駿走到一起了。”
司徒雪霏反問:“你甘心嗎?”
“不甘心,可是……那人是兆駿,我不能傷害我的好朋友。”
“他卻心安理得傷害你!他起初不知情就罷了,如今知道,還把路漫漫留在身邊。”
“路漫漫就是那樣的女孩,一見鍾情,從此忘不了,放不開。”
兄妹二人在房中喁喁細語,一直聊到夜深。
夏夢對路漫漫充滿好奇,想法子要見一麵。她找李兆駿,他隻推說公司事務繁忙,沒有功夫喝茶。
他不來,夏夢打算上門去,正好有個理由。她買了幾樣貴價水果和新鮮出爐的葡式蛋撻,拎著上李兆駿公司去,前台小姐通報,李兆駿正在開會,她也不慌不忙,坐在會客室等。
路漫漫陪李兆駿開會,做會議記錄,結束之後,前台說有客人,夏小姐。李兆駿忙去招呼,路漫漫不知夏夢的來曆,主動做兩杯咖啡送去。
走進會客室,隻見一位好像從電影裏直接走出來的女人,齊耳短發如同五四時期的女詩人,一絲不苟,清湯掛麵。臉上一點淡妝,端莊精致。最奇異是深秋時節,在大衣裏麵穿一身長款竹節棉旗袍,上麵是手工刺繡的菊花,李兆駿正伺候她脫下大衣。
夏夢抬頭,一眼看見路漫漫,真人和照片上的感覺完全不同。照片美則美矣,觸動不深,但動態的路漫漫給她的感受完全不一樣,她那雙眼睛好似秋水一般,深邃而靈動,什麼叫“遠山眉,雙瞳水”,路漫漫就是。她的美是鮮活靈動的,少女時代輪廓已經出色,經過幾年時光的雕琢和沉澱,如今花開正好,豔麗無雙,不論男女,見了她都移不開眼睛。
夏夢心中震撼,臉上不動聲色,接過路漫漫遞上的咖啡,柔聲道謝,微笑說:“你就是路漫漫小姐吧,我跟兆駿是好朋友,也常聽修遠提起你。”
路漫漫一愣,這位是何方神聖?李兆駿不得不解釋一句:“夏小姐是美籍華僑,客居盛京,現在跟修遠合夥經營一家藝廊。她順路經過,上來看看我。”
夏夢氣定神閑的模樣,把手擱在李兆駿肩膀上,說:“我不是順路,是特地來看你,你在藝廊展出的攝影作品,有顧客喜歡訂下,遣我來問你,可否衝印一個超大尺寸,裝飾一麵四米高的牆。”
李兆駿說:“我在家衝洗有難度,我會找專業的店家來做。”
“那好,你衝印好告訴我日子,我約顧客來拿。價格方麵……”
“攝影純屬興趣,貴賤無所謂,有人欣賞我就很高興。”
路漫漫見夏夢隻顧和李兆駿聊天,她在這裏純屬多餘,便默默告辭,誰知夏夢卻叫住她:“路小姐,稍等。”
路漫漫站在那裏等,聽她有何話說。夏夢卻不著急說話,端起咖啡杯,慢吞吞地喝兩口,眼睛卻把路漫漫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這刻意讓人等候的幾秒鍾,就是一種高人一等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