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歡站在一邊看著花盡,一口一口的喝——
那一頭黑色的發絲,仰頭時長度直達屯部,發梢在輕輕的搖擺。
這一瓶酒喝了不到一半,人就倒了下去。
順著木製的櫃子往下滑,最後頹廢的坐在地上。
鄭歡沒有扶。
就靜靜的看著。
光線很昏暗。
她一身黑色的長裙坐在地上,便顯得那臉頰的蒼白,毫無血色。
纖細的手指拿著一瓶酒,酒瓶自然垂直,沒有用多少力氣。
你說她喝醉了——
她的眼睛尚有一絲清醒。
沒有喝醉,卻滿眼生無可戀。
她很少這樣。
她抬頭,看了看那一頭,離她很遠的窗戶。這一會兒,就連陽光都退了下去,整個地下室沒有半點光。
好暗。
她又喝了一口酒。
從口腔到整個胃都被酒精灼的很燙,胃從一分鍾前就開始疼。
她開始想念——
被酒精吞噬的那種頭重腳輕、什麼都不會想的虛浮感。
但還不夠。
再喝兩口。
腦中有很多畫麵湧過來,媽媽、弟弟、爸爸、樓嶽明、父親、陸城——
還有,樓西洲。
一窩蜂的跑過來。
頭在那瞬間,好像被四分五裂,疼痛,猝然襲來。
手終於無力——
酒瓶倒地。
深紅色的酒傾灑開。
在暗色裏,仿佛是濃稠的血液朝著她全身湧來!
記憶如潮水,洶湧而至。
所有的。
她身邊所有的親人,都一一不在。
他們好像都在這血泊裏,在嘶吼著找一個突破口。
她開始瑟瑟發抖。
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量束縛著,她呼吸困難,她全身如刀割。
她開始恐懼。
開始冷汗涔涔。
她倒下來,睡在地板,瞳仁緊縮。手指緊緊的扣著地板,好像在找一個厚實的足以讓她安全的地方。
有某個名字已經衝到了嘴邊,可腦子裏那僅存的理智卻又把它給打回,最終它又落到肚子裏。
鄭歡站在一邊,淚流滿麵。
看著她光鮮亮麗的二小姐變的狼狽不堪,慢慢的把自己縮成一團——
她好像急於讓自己醉。
可一瓶半的酒下去,她依然沒醉。
鄭歡看到的就好像一個在死中掙紮的人,在求一個浮木,可她的身邊隻有無盡的沙漠,那空曠無際帶著掏空一切的力量,一點點的侵蝕著她的魂魄。
二小姐——
鄭歡走了幾步。
想去抱抱她,可最終還是忍住。
…………
醫院裏。
樓西洲抵達時,樓嶽明還在手術室。
樓西至抱著如夢在外麵等,樓西洲來時,如夢起來。
她臉色不好。
但依舊自帶鋒利。
她朝著樓西洲走去,開門見山,“花盡呢?”
樓西洲沒有回應。
轉身到了窗口,這兒比較安靜。
如夢過來,聲音大了幾個度,“我就不能讓你看一眼嗎?樓西洲,我是你媽!”
樓西洲細細長長的眼睛把真正的情緒隱藏的很深,回頭,輕啟。
“不要老提這身份,它不足以壓我。”
“好,我和你的恩怨以後再提,你不認我這個媽都行,反正你這麼多年也沒有叫過,我問你,花盡在哪兒?”如夢的聲音不大,卻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