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人前,她到底還是高高在上的沈老夫人,白璽童始終要給她留三分顏麵。
有些話,沈老太太是要當麵問清楚她的。
讓傭人們全部退下後,就連沈先禮也被指派去帶著嘉爾到後山逛逛,沈老太太下的這道命令本身,就讓所有人猜測這密談的內容。
白璽童豈會不知她的盤算,嘉爾的身份怕是要暴露了。
果不其然,沈老太太開門見山,連寒暄客氣都免了,直接甩給白璽童那張沈先禮小時候的照片。
白璽童沒接,任照片掉落在地上,她低眼看到了沈先禮那張六歲的臉,真是和現在的嘉爾如出一轍。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沈老太太問。
“那你還有什麼要問的?”白璽童反問到。
“這孩子,分明就是我沈家的血脈,他是先禮的兒子。”沈老太太斬釘截鐵的在陳述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實,如此清晰明了的事,她無需跟白璽童求證,她之所以要跟她談,也是要一探虛實,試一試白璽童作何用意。
但白璽童沒有作聲,是或是不是,她都不想說出來,她不會跟沈先禮說,自然也就不會跟沈老太太說,沈先禮兒子這幾個字,讓她覺得陌生,還沒有做好準備親口說出來。
沈老太太見她不開口,便又說道,“你不是恨極了先禮嗎,你怎麼會留下這個孩子?”
“沈老夫人真是說笑了,你也是愛極了我父親,還不是一樣為了兒子背叛了他嗎?”
關於沈老太太和白昆山的陳年舊事和特殊關係,白璽童在還不知道他是自己父親時,無意間撞到,也正因如此她才獲得了沈老太太的幫助,逃離這裏。
可當她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再回想沈老太太的所作所為,就成了另一種看待。
而沈老太太聽到白璽童對白昆山以父女相稱時,剛剛十足的底氣驟減,甚至自然而然的換成了麵對白昆山時的姿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她囁嚅的說到,“我沒有背叛他,我隻是想讓他們都平安無事,可誰曾想……”
“你不用說了,我父親泉下有知自有定奪,他所麵對的劫數也是有因有果,成王敗寇。”白璽童打斷她,她並不想過多的提到白昆山,逝者已矣何苦揪著不放。
沈老太太收回深思,繼續嘉爾的身世,“你打算把這個孩子怎麼辦?我聽他說,他的父親另有其人,想來你也已經有別人了。這些年你流亡在外也算太平,可現在攜子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白璽童似笑非笑的走近她,悄聲湊到她的耳邊,說“如果我說,是帶他回來認祖歸宗,你怕不怕?”
沈老太太聽完僵在原地,這一句認祖歸宗背後恐怕是讓沈家血債血償,天下沒有白來的午餐,白璽童和沈家有血海深仇,豈會為沈家開枝散葉,又別無所求的送回來?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沈老太太滿眼驚恐的看著白璽童,反倒白璽童成了惡魔一樣的存在,把她顯得像個孱弱的老婦人。
“我說我沒企圖,隻是帶兒子回來看看祖國大好河山,你也不會相信的。我順了你的猜測,說帶他來沈家認祖歸宗你也不信。你說,還要我怎麼說?”
白璽童把自己扔在貴妃椅上,還順手從茶幾拿了一棵蘋果,皮都沒削就大口大口吃起來。還故作輕鬆的跟沈老太太開玩笑,“沒毒吧?”
可人就是這樣,當你的敵人告訴你他們的真謀劃的時候,任誰也都覺得是煙霧彈。就像石頭剪子布,告訴了對方準備出布,那她就一定不敢出剪刀。
所以沈老太太那會相信她,“你走吧,帶著孩子一起離開,我們沈家不會跟你爭他,我隻要你別打我兒子注意,先禮在裏麵這麼多年也算償還了。不然你說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行嗎?”
白璽童向她勾勾手指,讓她坐過來,然後整個身子軟若無骨的倚在她身上,用手繞著她的發梢,語氣輕巧的說,“就憑你?你兒子說了,以我現在的身家,要是我想買,整個濱江三省都姓白。”
沈老太太忘記了,白昆山的基業唯有這麼一個獨生女兒繼承,她怎麼還會是當初走投無路的小女孩。
“那你說,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白璽童從窗戶往外看去,沈先禮正背著嘉爾準備回來,在草坪上跑得大汗淋漓的嘉爾,臉上那樣的笑容是跟司遠森時再怎麼也不曾有過的。
於是,在沈先禮打開大門的一瞬間,白璽童回答沈老太太的問題。
“我要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