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奈何,三叩府門兩被拒
心甘情願,肯將卷帛換仕途
莫憂回過神,隻得步回街頭,又向路人請問夏狄府邸,夏府大門敞開,莫憂恭敬的請門侍傳話求見,夏狄倒是沒有擺架子,回話請進,仆人將莫憂帶進書府,夏狄正在喝茶,見莫憂進來,先是打量片刻,問:“姑娘登門,所為何事?”
莫憂躬身行禮,然後道:“小女子素知夏大人端正嚴明,是今春大考的考官,因有一事頗覺蹊蹺,懇請大人做主。”
夏狄問何事,莫憂道:“今春大試中有一名舉子,名叫顏如玉,此人刻苦用功、文采不凡,不想卻榜上無名……”
夏狄放下茶杯,臉色一沉,道:“此次來參加大試的舉子,個個才華橫溢,怎不知榜上有名的人不比他勝出一籌?這有何蹊蹺?”
莫憂堅持道:“顏公子……”
夏狄拂袖而起,哼道:“翰林院大試天下舉子,下官與呂相奉聖諭監考,太子監閱卷,公平公正,杏榜公示天下,不容布衣百姓置疑。”
莫憂見他怒色上漲,咬牙道:“大人聲名遠播朝野,素來有愛才惜才之稱,這顏公子若真有文華,誤被遺漏,豈不可惜?請大人重審顏如玉試卷。”
夏狄大怒,拍案喝道:“放肆!聖旨已下,杏榜已張,天下盡知,今科卷宗已封鎖,很快聖上即親審殿試,豈能因某一人而提檔重審?”
莫憂還要說話,夏狄黑著臉道:“姑娘布釵之輩,也來拋頭露麵,跑來本府說著荒謬之言?老夫若不是看你一介女流,盡可以大不敬之罪論處。”
莫憂也忍不住大怒,欲出言頂撞,又想,我若惹他暴怒,難免對如玉不利,他終究是朝中重臣,若是將他得罪,隻怕如玉入仕無路,隻得忍了氣退出。
遊走街頭的莫憂又想到林特,轉又嘆想,他是惡名遠揚之人,我去求他,不過徒受氣而已,彷徨中又轉回呂夷簡府前,黯然低嘆,這天色盡黑,路上人稀,再敲門,呂府也不得答應了,搖頭要走,恰巧見一頂青呢小轎由遠而近,停在了呂府的門前,一位不過五旬的官袍老者從轎中彎腰走出。
莫憂大喜,這定是呂夷簡無疑了,快步上前,擋在呂夷簡麵前,也不說話,先深行一禮,呂夷簡退後一步,問:“姑娘……這是……”
莫憂拱手道:“小女子有一事求大人。”
呂夷簡點點頭,吩咐轎夫將轎子抬走,道:“姑娘請進來再說。”說著抬步上階,三叩門響,門應聲而開,仆人見是呂夷簡,低聲喜道:“大人回府了。”又見莫憂跟在後麵,詫異的賠了個笑臉,大門洞開。
呂夷簡領著莫憂往書房走,穿徑走廊,莫憂此時已焦急得亂了心神,也不等到書房,就開口說起了顏如玉的事,呂夷簡停下腳步,正色道:“姑娘雖為釵裙,卻為舉子大考之事奔波,可見是個明事理識大體之閨秀,然而,朝廷有朝廷的規矩,如今大試已過,卷宗已封,杏榜通告天下,絕無反復之理,老夫受聖上之命主考,稟當公正,然而天下文章如百花齊放,個人品識不同,總有取舍,排名先後也不足為怪。”
莫憂嘆道:“大人的話說得極是,縱是如此,可惜了顏公子青春才華。”
呂夷簡搖頭道:“姑娘此言差矣,若是珠玉,焉能終生掩於泥沼不被發現?今春大試雖然落榜,不妨下次再試。”
莫憂默默,無奈,告辭而出。
經此來回奔波,已是戌末亥初,街頭行人不過三兩,鋪子裏倒是熱鬧,不少是因為大試後的歡騰,夜風透涼,吹得莫憂心口隱隱作疼,如玉,若是沒有我,你是否就能今科大捷、告慰鄉裏?果真是我害了你嗎?
巷口一陣冷風直嗆入口,莫憂打了個冷顫,陡然想起一人,黯了神,猶豫片刻,毅然發足直奔丁府,再次來到這裏,莫憂緊了緊拳頭,未知後事如何。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丁謂錦袍玉帶,負手而立,笑道:“阿憂,老夫正在等你。”
莫憂恍然大悟,疾步上前,怒指著他,喝道:“丁謂,是你幹的好事嗎?”
丁謂闊然作笑,道:“阿憂,既然來了,不如進去細說。”轉身大步往裏走,莫憂緊隨在後。
丁謂將莫憂領入書房,莫憂即喝問:“丁謂,是你害的如玉?”出乎意料,丁謂毫不否認,點頭笑道:“老夫早已將顏如玉的試卷調包,你縱然要求提檔重審亦無可奈何。”
莫憂拍案怒道:“如玉他不過是個尋常舉子,何必因他認識我就斷他前程?”
丁謂居中而坐,麵帶微笑,道:“老夫既然能斷他前程,自然又能續他前程,如何?”丁謂權傾朝野,莫憂信他有這本事,默默不語。
丁謂捋須慢聲道:“老夫位居左相,天下缺任都是在掌中。”
莫憂心中冷笑,問:“什麼條件?”
丁謂大笑道:“阿憂,你和你娘一樣聰慧,一點即通,哈哈。”話鋒一轉,笑容頓收,“將那東西交出來。”
莫憂冷笑道:“為了一卷罪狀,不惜將無辜之人牽入?你是算準了我必應允你,還是他人命運在你眼中不過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