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撫琴觀景閣
青月陪宴長風亭
莫憂挑了挑柳眉,把話岔開了,“丁大人,顏公子之事……”
丁謂點點頭,道:“老夫素來愛才,顏公子麵如冠玉、氣宇不凡,前途無量,老夫焉有不襄助之理?”
顏如玉心驚膽戰的端坐一旁,聽丁、莫二人說話,如墜雲霧,不敢插嘴,生怕事有不成,陡聞丁謂一言,欣喜不已,俯身要拜,莫憂伸手抓住,笑道:“顏公子何必著急?丁大人提攜有恩,日後同朝為官,再謝不遲。”顏如玉隻得又訕訕的回座。
莫憂直視丁謂,淡然道:“丁大人身居右相重職,深得聖上與太後器重,實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朝野上下無不駐目翹首,唯大人馬首是瞻,顏公子既然有福得大人照拂,前程可蔚。”
顏如玉聽了又要起身,莫憂則突然起身,拉住他,笑道:“噯,如玉,不用急著道謝,丁大人尚未應允,你就道謝,反而讓丁大人為難了,還是等丁大人心裏有了計較,事後再謝,也不遲啊。”
丁謂大笑道:“好,好,阿憂,你是怕老夫反悔,故意說的這話來激老夫?嗬嗬。”
顏如玉臉色一緊,忙在心裏深思,隻待丁謂問起門第學術,可從容而答,卻聽見丁謂笑道:“老夫既然與你有約在先,又怎麼會食言?”又轉而笑看著顏如玉道,“顏公子好福氣,有阿憂這樣聰慧的紅顏知己,哈哈,你且隻管放心,坐等官冕與任職通知即是。”
顏如玉大喜過望,一時間失了分寸,怔住不動,莫憂忙道:“丁大人言出無悔。”
丁謂道:“阿憂,你等的不就是這句話嗎?丁謂一言既出,當然兌諾。”
顏如玉這才慌忙站起身,長躬至地,口裏謝過不停,心裏已是又驚又喜,驚的是莫與丁謂的對話看似平淡,卻又仿佛句句深意,聽得他雲裏霧裏,生怕生出變故,又恐有甚陷阱;喜的是,不管內情如何,莫憂與丁大人相識,對自己前程大有好處,難怪宰相大人會幫自己,有此關係,日後何愁不能平步青雲?
莫憂拉住他,笑道:“如玉,我們回罷,且坐等佳音便是。”
丁謂抬手道:“不急,宴席備好,何不稍坐片刻?”拍拍手,門外進來一個丫頭,輕聲稟道:“老爺,酒席已備在長風亭。”
丁謂輕“嗯”一聲,揮退丫環,步下堂,笑道:“兩位,請吧。”
顏如玉忐忑的看著莫憂,不敢應聲,莫憂略作猶豫,點頭道:“好,相府的宴席,不是一般人有這口福可享,既然丁大人如此厚愛,豈能推卻?”
丁謂頗為欣賞的一笑,當先領路,三人一行來到園中一處八角亭中,這八角亭並非建在陸地之上,而是建在一處人工水池之中,池不大,比起采華軒的蓮衣湖要小得多,但是假山連屏,或如千仞之峰直上數丈、崖似刀削;或亂石堆砌、形態怪異萬狀,山上設置有盤山石徑、亭臺樓閣、遊人樵夫、澗流淙淙;更甚有幾塊巨石半潛於水,一如千年神龜、一如白龍戲水、一如犀牛潛飲、一如金鯉望天,神態栩栩如生,從岸邊有一塊一塊的石階彎彎曲曲的繞過假山形石通向八角亭,亭沿懸有一匾,用小篆書有“長風亭”三字,古風盎然。
莫憂當時以悠然之名住在丁府時,丁青月曾陪同她花園賞景,見過一次,不足為奇,顏如玉遠遠瞧著忍不住心裏贊不絕口,巧奪天工,巧奪天工!
三人步上水中石階,丁謂穩步前行,莫憂緊隨在後,顏如玉卻遲遲不敢邁步,石階從水中突兀跋出,方寸不過尺餘,石階與石階之間的空隙足有半尺左右,垂首可見腳下碧水微蕩不見底,縱然左右設有軟藤扶手,顏如玉仍是麵色猶豫,莫憂伸手拉住他,微微一笑,領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顏如玉臉紅如赤,偷偷的看見丁謂早已站在亭中,不敢讓他久等笑話,隻得咬著牙憑莫憂牽著走,眼光平視前方,不敢低頭。
丁謂恍若不知,已坐了下來,亭內開闊,亭頂、簷、柱、欄均精雕細繪各式圖案、著筆細膩流暢、用色純正古樸,較之蓮衣湖的湖心亭,不在其下,正中一方桌,鋪有厚錦,錦緞垂落至地,看不見方桌的質材,桌上碟碗精致、菜肴撲香。
莫憂掃了眼桌上,冷笑道:“丁大人,這銀筷子,不知是否純銀打製?”這話分明懷疑這筷子表麵似銀實際非銀,若食物中有毒,無法驗測。
顏如玉臉色蒼白,低聲拉過莫憂,聶嚅道:“姐姐,怎麼能這樣與丁大人說話?”
莫憂笑吟吟的道:“如玉,俗話說得好,宰相肚裏能撐船,丁大人胸襟開闊,怎麼會計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