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一滴血脈為恨斷

十年亡魂方怨消

丁謂驚得老臉煞白,連氣也不敢出了,惶惶的不往前去搶阻,反而一個踉蹌,後退半步,幾欲栽倒。

眼見刀過指落鮮血迸射,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淒厲驚恐的呼喊:“不可……”

莫憂一怔緩停,刀落指上,猶是力道放輕,仍見刀刃過處,鮮血湧出,十指連心,莫憂眉尖微蹙,定睛遠看,一道人影如飛而至,餘音猶在人已撲至身前,雙手捧起莫憂鮮血淋淋的手,淚水卟卟而落,哭道:“小姐,你竟……竟如此狠心,怎,怎麼為他傷害自己?”

田婆婆心疼不已,從懷裏掏手絹來包紮,莫憂反手扣住她手腕,淡然道:“婆婆,不必傷心,這點血,也死不了,這是莫憂欠他的,理應還他,我剛已說過了,我自殘一指,斷這血脈。”

田婆婆急道:“小姐,萬萬不可。”

莫憂微微一笑,再度握緊短刀,田婆婆慌忙去抓,竟被莫憂躲開,兩人相博之下,觸及傷指,越發的血流不止,田婆婆又疼又怕,不敢強搶,隻是緊攢著莫憂的衣袖哭。

青影閃至,幽靈一般晃然已到莫憂身後,大手伸過,緊扣住莫憂受傷的手腕,莫憂駭然驚看,淩梓鳳俊麵鐵青,怒目相視,莫憂不由得一怔,這是從西川回到汴京,分別後第一次再見他,雖不過幾日,卻仿佛隔了數月,他的眉眼之間有些頹廢,全然不見往日的戲謔與桀驁,一怔之後,莫憂也輕叱:“你來做甚?鬆手!”

淩梓鳳並不理她,自顧自從懷中取出一物,抖開來竟是一條絲絹,雪白的絹上印有暗紅血跡,莫憂再次失神,這是上次自己誤傷他、又為他包紮的手絹,自己曾向他索回被他拒絕,原以為被他丟棄無法歸還,想不到竟仍然保留。

就在莫憂失神之際,淩梓鳳已利落的包紮妥貼,冷聲道:“想死的話就抹脖子,幹脆得多,何必這樣費事?”

莫憂大惱,一邊去扯那手絹一邊道:“死,我為什麼要死,我欠他的隻有血,沒有命。”又扯鬆開,奮力之下,傷口更甚,鮮血滲出,淩梓鳳緊捏住她的手腕,喝道:“莫憂!你瘋了嗎?”莫憂毫不猶豫的回喝他:“你才瘋了,我的事用不著你管。”驟然翻腕竟如魚兒一般滑出他手心,呼出一掌拍在他手背上,“啪”的一聲脆響,淩梓鳳不閃也不躲,雙目凜凜的看著她。

莫憂忽的被這脆脆的聲音驚得平靜下來,抬眼看他,輕聲道:“你走吧,這是我的家務事,這筆債是必要還的,還了他,我才會安心。”

淩梓鳳看著她沉默片刻,道:“如果心中有牽連,縱然把命搭上也不能了結,如果心中認為毫無關係,又何必非得流血斷指。”

莫憂搖搖頭,喃喃道:“若不流血,就永遠會被他說為血脈相連。”漸漸目光迷離,飄悠悠的嘆道,“我也累了,我不想再為別人活了,十年的恩也好、怨也好、情也好、仇也好,我隻想趕快還清,然後過自己的生活,我今天斷指,是我欠莫憂的,也是莫憂欠他的……”

一旁的田婆婆聽了她這番夢囈般的言語,隻如雲裏霧裏,疑心她心中積怨過甚、神誌不清,又驚又慌又心疼,伸手來探她額頭,輕呼道:“小姐……你說什麼話……”

莫憂一驚而醒,訕訕一笑,笑容頗有些淒迷無奈,嘆道:“婆婆愛護阿憂之心,阿憂明白,不過阿憂恨他至切,十年耿耿,若不了斷,死不瞑目。”幽幽說來,聲音輕柔飄忽,田婆婆驚眼看她,見她眸中分明楚楚可憐、嘴角卻浮上堅毅冷漠的弧線。

十年間朝夕相伴,此一眼神似陌生……

田婆婆驚駭不已,又移目去看淩梓鳳,淩梓鳳十分平靜,毫無驚異之色,一時間更加迷惑驚慌,忽的扭過頭,怒視同樣驚愕的丁謂,喝道:“你走!快走!永遠不要再出現!”

丁謂驚痛的看一眼莫憂,悲涼的垂下頭,緩緩轉身,莫憂突感頭前一黑,眼前閃過一張稚氣而又怒恨的麵容,她尖聲道:“丁謂!我恨你!我永遠恨你!”莫憂身子一顫,冷汗濕透全身,睜開眼睛,見丁謂與田婆婆呆若木雞的瞪著自己,淩梓鳳則眉峰緊蹙的扶住自己的胳膊,田婆婆回過神來,撲上來抱住莫憂,失聲呼道:“小姐!老奴都告訴你,都告訴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了!”

莫憂神情恍惚,如踏棉絮,汗如雨下,身子一軟,即往下倒,淩梓鳳一把托住,莫憂緩緩合眼,長籲一口氣,心中悲嘆,莫憂啊莫憂,你死不瞑目啊!悠悠道:“婆婆,你說什麼?”

田婆婆淚流滿麵,撫mo著莫憂的臉頰,泣道:“小姐,老奴曾答應過夫人,永遠不告訴你真相,老奴今天要違背當初的許諾了,隻求小姐不再因怨恨而折磨自己。”

莫憂凝目注視田婆婆,慢慢的掙開淩梓鳳,聲音飄忽:“婆婆,你說,你不說,莫憂死不瞑目。”眸光迷離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