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洞房之夜逃出淩府,這一道而來,莫憂不知聽見多少人稱自己為“蘇夫人”,初時怒得雙目噴火,恨不得將那些個人碎屍刀段,聽得多了,心也起了繭了,慢慢的有些遲鈍,如今隻剩下酸澀與無奈。
而每當此時,淩梓鳳總會似有所思的打量她一眼,看著她眼底的仇恨與傷痛一絲絲褪潮,自己的心也一點點回暖。
鬼王見莫憂神色清淡,並不理他,隻是嗬嗬作笑,目光落在淩梓鳳身上,不禁詫問,“不知這位是……”
淩梓鳳淡聲道:“過路的。”語氣雲淡風輕,恍若全然不識得鬼王是何人。
老者一怔,他原以為是蘇嶺,差點說出來,原來並非蘇嶺,難怪蘇夫人急忙將話岔開,也免了自己難看。
鬼王見他口氣甚是狂傲,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看他目光精湛、手提寶劍,也算個江湖中人,怎麼竟得知太湖鬼王大名無動於衷?好生惱恨,待要叱喝,見他緊立在莫憂身側,轉又風去潮褪,笑道:“蘇公子人中俊傑,手下之人也不同凡響。”原來竟是將淩梓鳳當成了蘇嶺座下人。
淩梓鳳不置可否,淡淡一笑,莫憂卻冷冰冰的嘣出一句話:“蘇嶺何德淩居人上。”
淩梓鳳俊目看她,嘴角浮上溫柔的笑弧。
鬼王則是一怔,隨即冷笑道:“本王早已聽到風聲,說是蘇夫人在洞房之夜離家出走,將蘇公子冷落於錦幔繡帳之中,蘇公子曾飛鴿傳信至中原幾路,務必將蘇夫人請回,可見蘇公子待夫人之情深意厚,後來,據說蘇夫人與一位青衣男子同行,解散西王寨、殺死成都府尹張大川,蘇公子又收回先言,不再追縛,以蘇公子仁厚之威望,隻需一聲令下,中原綠林少說也有半數以上聽從,何容夫人瀟遙馳騁。”鬼王似帶嘲諷的瞟了眼淩梓鳳,“本王常為之驚詫不解,究竟是何人能使蘇夫人捌得下溫柔儒雅、風流倜儻的蘇公子,新婚之夜不顧花燭恩愛,與之潛走,今天得見,大開眼界,文章武藝尚未見識,但見相貌,確可與蘇公子平分秋色,料想,蘇夫人此舉定要江湖美傳,流芳千古啊,哈哈。”
老者本已趁他們言語之隙時調理氣息,止血養神,忽聽鬼王一言,也神色怪異的將莫憂上下端詳,似有惋惜之情。
淩梓鳳目光冷如冰雪,卻並沒有動手製之,五指輕按劍壇,眼角餘光打量莫憂,隻見她先是眸底含怒,漸漸的竟又褪去怒意,浮上一層迷惘與哀傷,心中一嘆,亦喜亦悲。
莫憂心底湧上苦澀與疼痛,聲音卻仍是冷如寒冰:“這是我的事,與天下人都無關,流芳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無需任何人多嚼口舌,鬼王算個什麼東西?你追殺魚美人的事,我尚未與你計較,你倒是自以為是,論起我的家事來。”她眸光淩厲,語氣冷厲不屑,罵得鬼王麵皮抽動,森森然哼道:“好個蘇夫人,厲害得緊,本王少不得今天擒了你,當成禮物送於蘇嶺,也好教你夫妻團圓!”轉眼睨向老者,哼道,“至於魚美人,那是她活得膩了,竟然敢劫本王的貨船,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自尋短路。”
繼而喝問:“老酒鬼,你今日難逃一死,不過,本王念在與你為鄰數十年,隻要你說出魚美人的去向,本王可赦你一條生路,你要知道,你此刻非但身中數刀,傷勢過重,而且中了鬼王毒,若無本王的解藥,你必死無疑。”
老者冷笑道:“鬼王,你這個王八羔子,你從我嘴裏問出魚美人的去向,那是休想!老酒鬼一輩子吃魚喝酒,還沒嘗過毒的滋味,嘗嘗又如何,死就死了,不過,就算是死,也得讓鬼王在前頭領路,要不然,我老漢找不著閻王殿,可就麻煩了。”
鬼王拂袖怒道:“老東西,死到臨頭,嘴還挺倔!既然油鹽不吃,本王也無須與你多費口舌,先送你上路,再包圍水路,本王就不信,她還能上天入地!”話剛落音時,驟出一掌,直拍老者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