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卻坐直了身子,以一種審視地目光看著他,她的眼睛近似貓眼,眼尾卻還要更挑一些,假若收斂了所有的柔和,眸光裏的清冷就仿佛可以直直射入人的心底。
“為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一個綁架了我們的人,憑什麼會相信一個屠夫會放下刀。”
“不是這樣的,你對於項哥來說,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你是指他殺了我的父母,我們是仇人?”
徐是麵露難色,溫玉步步緊逼,她有一種預感,之前秦晉荀對項驍種種的懷疑,或許能從徐是身上找到答案。
她目光灼灼,帶著姝色,徐是莫名覺得不敢與之對視,低下頭搪塞。
“因為項哥和你們一樣......恨‘蝙蝠’,他的身體就是......總之,你自己問他吧。”
忽然,門被“碰”地一聲踢開。
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徐是,項驍受傷了,老板叫你給他拿藥去。”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溫玉的手不由自主地狠狠攥了起來,這個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是那個拿著一袋子炸彈引爆的胖子,就是當年劫持了她的人。
徐是一驚,猛地站起來,“老三,驍哥怎麼了?”
胖子梳著流裏流氣的分頭,語調裏充斥著惡意的幸災樂禍。
“怎麼了?老板讓他把秦晉荀帶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辦好,不給他點苦頭吃吃怎麼行? ”
徐是的麵色很難看。
“我這就去。”
徐是臨走前突然掃到老三肆無忌憚打量著溫玉的眼睛,突然回身將溫玉的繩子重新綁在她手腕上,帶著她往外走。
老三伸手一攔,眼神渾濁,嘴裏不懷好意地問,“你要帶這小娘們去哪?莫非......”
徐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放幹淨一點,你以為誰都像你,項哥說了,讓我把她和那個姓劉的小警察關在一起,免得不好看管,怎麼,你有意見?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當麵找項哥說?”
老三終究還是對項驍有所顧慮,聞言也隻好嘴上不幹不淨地罵了幾句,放他們倆離開了。
出了門,溫玉這才看清周圍,這是一個有點像是酒店布局的地方,隻是裝修上略微陳舊,這種模樣的大樓很多地方都會有,根本無法從這上麵判斷出她是在哪。
徐是帶著她避過了幾個晃蕩在走廊的人,低聲說,“離老三遠一點,他品行很差的。”
溫玉諷刺地勾了勾嘴角,“哪種品行?”
徐是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你是法醫對吧,那個萬芳死,就是老三配合李醫生做的案。”
溫玉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回憶起萬芳屍檢報告裏提到過的她死前曾經受過性侵,也就明白了徐是的意思。
想到剛才老三看她的眼神,溫玉厭惡地幾乎作嘔,她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壓下那股惡心感,再看到徐是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突然有些憤怒。
“和那種人渣為伍,你卻想讓我相信你們。”
溫玉不知道自己內心的憤怒是從哪兒來的,可能潛意識裏她就覺得,這個大男生和徐非一樣。不應該在暗無天日的夾縫中生存。
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意驚住,徐非張了張嘴,半晌,才訥訥地說。
“要選擇活在哪兒,首先我們得活下去。”
溫玉一時無語。
她聽秦晉荀說過,“蝙蝠”對待叛徒和辦事不力的成員懲罰是很可怕的,其中經過確認的一項懲罰就是,在沒有麻藥,清醒的情況下,用手術刀劃開皮膚,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活生生地取出心髒。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徐是搖了搖頭,毫不介懷,“沒關係,我知道......謝謝你,我們快去項哥那吧。”
“徐是。”溫玉停下了腳步叫他。
徐是回過頭問詢地看著她,“怎麼了?”
這個介於男人和少年之間的人,似乎很心軟,如果她加以利用,未必不能逃出去,可是,徐是的命運......
溫玉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想他活著,帶著他哥哥的那一份。
突然地,眼前一黑,是徐是將她推到了走廊的拐角,自己也跟著躲了進來,溫玉剛要問,就被捂住了嘴,徐是的表情有些緊張。
走廊另一端傳出了兩個人的腳步聲。
“老板,我們要在這兒呆多久?”
“不一定......那幫警察有什麼動靜麼?”
隔著一麵牆,溫玉看不到這個所謂“老板”的臉,隻是聽聲音大概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還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們布置得太隱秘了,所以他們查不到這裏?”
那個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算了吧,就你們那點心眼兒,還想玩過秦晉荀?”
那個年輕人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
中年男人又問,“高萬春找到了沒有?”
“還沒有……是我們無能,請老板再給我一些時間。”
“知道自己無能就多用心,辦事不用心的下場你也不是沒見過。”
年輕人似乎嚇得不輕,連連稱是,“老板,不是我推卸責任,這一次沒抓到秦晉荀,項驍需要負很大責任,老三說,項驍早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可是為了個女人,硬是沒提醒大家夥兒。”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你們能力沒有項驍強,背後告起狀來倒是積極。”
“我這也是為了您著想,那小子心思不純......”
溫玉的手腕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是徐是聽著那人挑撥離間的話,手上不小心加大了力氣,徐是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隻是神情緊繃地死死盯著牆角。
中年男人過了一會兒才說,“把你自己的事情辦好,盡快找到高萬春,項驍的事,我自有想法,這一次,項驍倒也是歪打正著了,我小覷了秦晉荀,要不是項驍抓住了秦晉荀的小女友和那個警察,我不一定能安全回來,暫且晚些動他。”
兩個人說著說著走遠了,直到再也聽不見一點腳步聲,徐是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沉默地帶著溫玉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