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珂聞言一怔。側過頭便恰好對上那對滲著笑意的幽灰色瞳仁。
他好似征得愈發久了,須臾才轉過頭隻一味注視著那徐徐而生的長明燈,看著它逐漸融入萬千明燈當中。
“你方才許願時是默讀,我又不會讀心術,怎知你許了何願。”
薛海娘像是實在忍不住了,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我許的便是,日後南叔珂--清惠王殿下,日後不論對神明也好,神燈也罷,所許下的願望皆不作數。”
“你--”他先是有些怔忪,而後似是憤懣又似是無奈。可這等表情終究是不該在南叔珂麵上久留,果不其然,須臾片刻他便環著雙臂揶揄一笑,“旁人許願皆是為自身,你倒是奇了,許這等無聊之事。”
薛海娘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怎的無聊?左右我不喜歡對著這燈訴說我的難處,既是如此,還不如好好珍惜這機會,作弄一番殿下。”她也不知方才舉動有沒有入得南叔珂的眼,可方才她卻是心情歡愉,這便夠了。
南叔珂眯了眯眼,沉聲道:“你倒是比起先前在宮裏頭的時候膽大妄為多了。”連作弄他都敢說得如此明目張膽,豈非是膽大包天。
薛海娘笑道:“自我入宮之後,便拋卻了從前的身份,隻一心做我的宮女,如今既是出了宮,自然也得拋卻我宮內的身份,隻一心做我的市井平民。”似是想到什麼,薛海娘打趣道:“你方才不是說了,你此行並非冠著清惠王的身份,你都不再是清惠王,我又如何不能作弄你。”
南叔珂被她一番繞口令的說詞繞得險些摸不著北。
“你倒真真是生了一張利嘴。”
卻不想薛海娘笑得愈發肆意,“承讓承讓,彼此彼此。先前在宮裏頭我可是見識過殿下您舌燦蓮花的本事。”
南叔珂輕哼一聲,也不知是不願與她較真亦或是覺著這一話題實在是無趣至極,倒是不再與她糾纏下去。
薛海娘仰頭望著不知去了何處的長明燈,“既是長明燈都放完了,走吧,去別處逛逛。”
道罷,先是往前邁了一步,走了一步後又像是察覺了些什麼。回過頭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南叔珂,笑著打趣,“如何,殿下若是想與我分道,那麼海娘便先行一步。”
南叔珂幾不可見的微皺眉宇,卻也是電光火石之間,便又是清淺一笑。“左右我無侍從隨行,便一起吧。”
二人並肩而走,顯得格外和諧。
若是從前,有誰跟薛海娘講,有朝一日她將會跟南叔珂平心靜氣、和諧和睦地走在繁華大街上,薛海娘定是要探一探對方額頭。
薛海娘的身段在女子中算得上是高挑的,可即便如此,走在南叔珂身側也僅是勉強到他耳際。
“公子公子,給你身邊的這位姐姐買一盞燈吧。”一道稚嫩童聲傳入耳畔,薛海娘率先看去,卻並未見著人,低頭一看,才知是一身量與南叔珂膝蓋齊平的小童,一手提著走馬花燈,一手緊攥著南叔珂的衣擺,大有一副若是南叔珂不買下她手中的花燈,她便不讓南叔珂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