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下起雨來。
忘記關的窗戶,給大雨有了可乘之機。沿著窗的理石地被打濕,“啪嗒啪嗒”的響動在寂靜的屋子裏顯得突兀。
King大床上,白璽童的長發散開在潔白的床單上,像工筆畫裏的水墨蓮花,還氤氳著淡淡馨香。
她閉著眼,睫毛在勝雪的肌膚映襯下更顯濃密,伴著空氣中彌漫的水汽,間或微微抖動。她總是這樣美得不動聲色,卻輕而易舉就勾人心魄。
也不知道已經是幾點,天已經蒙蒙亮。她被雨聲吵醒,從綿軟的床被中起身,惦著腳去關窗。
這幢庸會所隱蔽的小別墅不過兩層,她住在二樓剛好能碰觸到院子裏亭亭如蓋的樹。在傾盆大雨的澆灌下,樹葉被洗得發亮,不經意地觸到她指尖,感受到一陣冰涼。
而那種冰涼從指尖傳到心口,不禁讓她一哆嗦。任何涼意,都能讓她聯想到這兩年被囚禁的日子,那個待她薄涼的男人,用盡心力隻為對她肆意折磨。
她站在窗邊,望著瓢潑大雨,回憶起那些不堪入目的欺淩。
人人道,H市的沈先禮是乘龍快婿的不二人選。他是生意場上的麒麟之才,接手家族企業不到五年就已經呼風喚雨。
他是出手闊綽的大慈善家,麵對天災人禍總是會慷慨解囊責無旁貸。
他溫潤如玉,舉手投足無不盡顯紳士風度,俘獲少女芳心無數。
可誰又料想,這樣的一個有口皆碑的男人,竟然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數月已過,恍若前世。他們之間的恩怨,至此算是一筆勾銷
白璽童精心布下的局,大幕已經拉開,人去樓空的山頂別墅裏,此時所有人都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吧。
她專心想著那邊的事,沒有注意到門是什麼時候開的。
佇立在門口許久的洛天凡看著夜色下的她出神,這樣做,是不是也算對她償還清了當初的虧欠。
他不自覺的攥了攥黃花梨木的拐杖,木頭在他的壓力下發出一點響動。
白璽童回過頭,看著他,笑得那樣純真,像是終於脫掉自衛的鎧甲一般。
“洛叔,我們是不是成功了?”
她像小女孩一樣,殷切的希望得到他的肯定,見他不說話,又焦急的確認著,“是嗎?”
洛天凡重重的點了點頭,報之以微笑,“是的,白小姐,我們成功了。”
白璽童高興得像個兔子,在房間裏一蹦一蹦的,歡快極了。本來緊張壓抑的時刻,因為她的歡脫而一下子明亮起來。
即便是在夜裏,也像是有了光。
洛天凡都被她帶動得由衷高興起來,不管未來將會麵對什麼樣的困難,多麼荊棘的路,這一刻因為自己而讓白璽童笑起來,也算值了。
她笑起來真好看。
整整兩年,不,算上之前的十幾年在白勇家,她的前半生從來沒有一次敢這樣開懷過。她就是籠子中待宰的羔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命喪黃泉。
這是她對命運的一次反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慶祝。
她高興夠了,依偎在沙發裏,和洛天凡靜靜看著窗外的大雨出神。
“那邊進展得怎麼樣?”
“老夫人說,一切如計劃進行。今天警察已經到了,做了現場還原圖,在浴室裏找到你的大量血跡,當時就開始立案調查。”
“他呢?”
“您呢?”
“我怎麼了?”
“那麼多血,您自己是怎麼做的,現在有沒有不舒服?”
洛天凡有意無意的看向白璽童的手腕,隻看到婚禮當天她微微割破的那道淺淺的疤,此外再無新傷。
“我沒事啦,那些是我這三個月來每天都會抽出來一袋血,在安全範圍之內的血量,積少成多。”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隻是表麵,還都沒有指向少爺,可能就隻有他出現在案發現場讓人懷疑。後麵你有什麼打算?”
“我自有安排。”
有了沈老太太和洛天凡這兩個幫手裏應外合,真是讓白璽童有如神助。她不知道就連自己在選人上麵的眼光,也這麼得到她親生父親白昆山的真傳。
洛天凡坐在她身邊,和沈老太太如此搭檔,感慨著血緣的奇妙。
“洛叔,你為什麼會把我安排進庸會所?這裏人來人往,我不會被發現嗎?”
“白小姐可否聽過大隱隱於世?”
“聽倒是聽過,隻是這裏我曾經來過,聽說都是達官顯貴聚集處。你也算H市有名望的人,不怕工作人員暴露出去?”
“不怕,我就是這裏的老板。”
白璽童驚訝的說,“原來你就是這裏的老板,那上次郭偉昌在這裏對我圖謀不軌,也是你安排的警察來救我的?”
“是的,從他帶您出沈宅山頂別墅,碧雲姐就打電話告訴了我。我料到他會帶您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