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京那端著水杯的手顫了顫,她知道餘還這是故意和她過不去,原本想要收回那舉著杯的手,卻被他冷言喝住了。
“端好了!”
阿京不敢再動彈,隻能將那杯子舉得更端正了些。
那人似乎動了怒,這便是在懲罰她。
每次她犯了錯或是招惹了他不痛快,那人都會如此,端著主子的架子指使她,讓她保持一個動作動彈不得,消磨著她的意誌。
阿京不敢去看餘還的表情,隻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極近的冷澀,冷到讓她汗毛直立。
“我可曾同你講過,我最害怕的是什麼?最在意的又是什麼?”
阿京默默點了點頭,眼淚不知不覺便滑了下來。
她連忙將頭埋下去,生怕自己通紅的眼眶又會觸了他的黴頭。
“好……既然你知道,又為何明知故犯?”
阿京搖了搖頭,便抽噎起鼻子來。
那日,餘還刺傷顧垣城後,曾對她說了很多很多掏心窩子的話。
阿京隻想,那些話,或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對旁人說了,他抱著她,哭得聲嘶力竭,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他哭成那副模樣,想必是痛徹心扉了。
餘還此生最愛的女人,並不是他的母親、更不是薑年、也不會再有旁的人……唯有餘念,是他傾盡自己所有,放在心尖上寵著的。
對於餘念,餘還一向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他隻想給她最好的安排,最無憂無慮的生活,他最怕的……便是餘念恨他。
阿京跟在他身邊太久,見慣了鬼爺殺人如麻,見慣了他心狠手辣,也隻有餘念,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棄自己的底線。
他那麼厭惡的那個家族,那個害他坐在輪椅上的罪魁禍首,他分明容不下餘念剩下姓顧的孩子,可隻是害怕她恨他,便可以將那一切痛苦和過往拋諸腦後了。
阿京知道,自己比不過餘念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那些日子,饒是她下跪哀求,饒是她費了多少唇舌,餘還都不曾妥協半步。
餘念不過幾日不搭理他,他便回心轉意了。
她到底有多麼可笑……可笑到如此的自以為是。
“去領罰吧!”
男人微啟唇瓣,淡漠的開口。
可伴隨著那幾個字,臥室的門卻被人推開了。
“阿京做錯了什麼,你又要罰她!”
餘念推門的時候便聽到餘還說了這句話,當然,還看到阿京端著杯子,垂著頭,可憐巴巴的躬身立在餘還的麵前。
餘念一向見不慣餘還在宅子裏整出這些封建主義的玩意……
此時看著他頤指氣使的懲罰著阿京,便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餘念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一把將阿京手中的杯子拿過來。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直起身來。
再看向餘還,唇角便勾起了半是討好的笑意。
“哥,就算你要生氣,也該來氣我……是我把你推到陽光下底下去的,若是沒有阿京,你今天就要被那日頭灼傷了。”
餘還不作聲,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餘念清甜的神色。
她將那水杯拿起來,瀟灑的喝了一口,這才緩緩繼續道,“我是不懂你這宅子裏的規矩,可如果你要罰阿京,就連我一起罰吧!左右都是我的錯,不能連累她。”
餘還輕哼一聲,才徐徐道,“嗬……你是覺得我不敢罰你?”
餘念對著餘還做了個鬼臉,她托起阿京低垂著的下巴,才看到她滿臉的淚痕。
“阿京,你怎麼哭了?餘還欺負你了?”
阿京連忙搖頭,欺負這兩個字對她而言太過於高攀了,鬼爺是主,她是仆,他和她隻有命令和順從,談不上欺負不欺負。
阿京心裏難受得很,偏偏那難受的感覺足以逼著她正視著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逾越,也不該逾越。
同樣的一番話,餘念對他說便是妹妹對哥哥的撒嬌,而她若是去說,便是逾舉。
阿京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餘念的視線便在這兩個人之間來回打量,眉心也跟著蹙了起來。
顯然的是,在她進門之前,餘還應該在對阿京發脾氣。
而不管因為什麼,都不可能是阿京做錯了,這個女孩已經足夠謹小慎微了。
“餘還!你到底在氣什麼?有話直說好不好!阿京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待你最好的人了,就連我也比不上他,若是你連她都……”
餘念的話還沒有說完,餘還便開口攔住了她的下文。
“她不該多話!”
“多話?阿京壓根說不了話,又何來多話?!”
“她不該和你提我怕光的緣由!”
“她從未對我提過!餘還……你難道以為我是個傻子?當真什麼都看不出,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