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圍觀人群的嘩然中，蕭爵一幾乎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馮楠，”他站定身影，仰頭看著直播屏幕，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冽的嚴肅，“阿城怎麼會上去？他跟你說過？”
“並沒有。”馮楠搖頭，“不過，我想蕭總一向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他今天能夠替您站上去發聲，肯定是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
“一向？”蕭爵一眯了眯眼，看向馮楠，“你很了解他麼？以前認識啊？”
馮楠稍稍一怔，旋即推了下眼鏡架，否認道：“沒有，隻是感覺。”
“感覺？”蕭爵一冷笑著，目光似乎並不打算放過馮楠，“你什麼時候也開始變得這麼感性了？我以為我花這麼多錢聘你來，是希望你的每個結論都是過腦子的！”
“抱歉，蕭先生。我失言了。”
馮楠低下頭，恭敬地向後退了幾步。
而這時候的程安然並沒有多在意蕭爵一對馮楠的質難，她緊張得要命，卻不敢堂而皇之地盯著屏幕。
可是眼角餘光的回避，卻不能阻礙聲音入耳入心。
當街道廣場上響起了蕭允城那磁性而低穩的嗓音，程安然隻覺得心跳再加了幾個節拍的速率——
“蕭先生，我想請問下，您今天站在這裏是以什麼身份，又代表誰來發言？”
一家傳媒的記者犀利發問，口吻中充滿了帶節奏的道德至高感。
“我是尚爵城購物中心的總經理。僅代表事故發生的子公司法人，代表尚爵城數百就職員工。向這次火災事故的死難者致以誠摯哀悼，並向所有關心事故緣由和進展的大眾人群及媒體朋友承諾，公司絕不會推諉責任，更不會辜負母公司集團的栽培和信任——”
短短幾句話，傳遞的信息量是非常可觀的。
他將尚爵城作為獨立的法人個體，與名爵集團之間的關係輕而易舉點破。一力承擔之下，又不會顯得特別刻意。甚至將集團公司的立場和態度畫龍點睛一樣落定。
蕭爵一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屏幕，緊鎖的眉峰稍有鬆動。
而這時候的程安然見蕭爵一看得認真，也試著把目光偷偷聚焦上去。
今天的蕭允城穿了一件純黑色的西裝，配合黑色拉銀白細豎條紋的襯衫，銀灰色領帶。
肅穆端莊的打扮，暗含誠摯的悼念，架在他頎長雄偉的骨架上——無論從哪個刁鑽的角度看過去，都不落人半點口實。
然而這幾句得體的官方回應全然不能滿足記者們的刁難，幾個不痛不癢的回合過後，一位記者站起身——
他話筒上貼著的logo，程安然覺得很眼熟。正是今天蕭爵一給她丟報紙的那家傳媒公司——一線風行。
那是T城赫赫有名的一家時政傳媒，向來以敢說真話，不怕得罪權貴著稱。算是媒體界的良心，一抹中流砥柱的存在。
程安然感受著周圍義憤填膺的議論，一時間頓覺無地自容。
突然之間，她隻覺得掌心一暖，竟然是蕭爵一在牽她的手？
程安然下意識想要甩開，男人卻拽得更緊了。
溫濕的呼吸從她沾滿汗水的耳畔吹過去，玩味的笑容停留在嘴角。
“你很緊張啊？馮楠剛才不是說了麼，阿城給人的感覺一向很靠譜。我倒是覺得，他有本事把你扔進特護病房，應該就有本事自圓其說，是不是？”
程安然不說話，隻是極力摒著口腔裏意圖打寒顫的兩排牙齒。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是不是應該相信蕭允城？
屏幕上的男人不慌不忙開口道：“有關母公司總裁夫人入住特需病房的事，我在這裏做一個官方回複。首先，蕭夫人在火災發生後，帶病親臨救援現場。因為身體不支而需要救治的時候，急診大廳已經沒有任何床位和有效的醫療設施可供。所以我動用了自己的特權，將她送往加護病房。這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為，跟名爵集團，甚至尚爵城子公司沒有任何關係。”
在一片震驚與嘩然中，蕭允城揮了揮手，就見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士大步走上前來，將一隻A4紙大小的紅絨盒子交給蕭允城。
“在就任尚爵城中心總經理之前，我本人曾服兵役。幾年裏，榮獲過多次特等功。”